康熙五十年的八月,天空早已不如夏时的绚亮,逐渐被一层朦胧的昏黄所取代。就连一向繁华的东城大街也在习习凉风中悄悄添上了秋色。
尤其是此时的夕阳,越发暗沉而落寞。清颜坊是难以将此时美景收入眼底的,要到六和楼二楼西首靠窗的位置才能领略到秋之夕阳的意境。但那要花费不菲的茶钱,梓霓只会偶尔去坐坐。
而这十天来,她是没有闲暇的。不知何故,十日前,清颜坊的生意忽然暴涨,并且涨势丝毫不减,十日的收入竟抵得上往日半年。经过调研,那些客人多数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和小姐,清一色的要了含有独家秘方的清颜系列。
来人也都只是说慕名而来,至于慕何处的名,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们原本以为是这个系列的反响好,但梓霓细想了一下,就算是反响好总该是循序渐进的,不至于定在某一日开始而一发不可收拾。
这种一夜暴富的事情发生在梓霓身上,她并未欣喜若狂,而是对这百思不得其解的意外不停反思。此时,她正坐在桌子边把玩着茶杯,脑子里翻江倒海,想着各种可能的因由。最后给出个似是而非的答案:莫非是哪个好管闲事的人暗中差人来捧她的场?比如胤禟?
正想着,余光瞥见门口的人影,细一看,原是兰儿。
她一袭鹅黄裙衫,上好的苏绣缎面,柔美飘逸,在丫鬟的搀扶下,娴静的立在门口,嘴角挂着柔柔的笑意。
见梓霓起了身,她朝身边的丫鬟吩咐道:“到拐角的茶铺等我吧。”那丫头领了命,躬身福了一下,便走开了。
看着兰儿此时的笑容,梓霓心里顿生一股舒爽畅快的惬意之感。自从两年前在船上的那次谈话后,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梓霓不清楚兰儿是如何看待她们之间的这番情谊,但在梓霓心里,她无比怀念初识时和兰儿及秋草一起在刘记胭脂铺把酒高歌、共度中秋时的情景。
那时的兰儿一如戴奇姝的英侠之气,又如颜如初的温婉沉静,是梓霓甚为珍惜的一位同过寂寞哀愁的朋友。
而如今,她身不由己的、小心翼翼的与她叙话,举手投足都煞费心思。
所幸,此时的兰儿,脸上又有了让梓霓开怀的笑容。她迎了上去:“兰儿,怎么有空出来?”
“去庙里上香才回,便过来看看。”
“快坐。”梓霓一面倒茶,一面打量着她,“看你这样子,也该忙了一天吧。”
“不过是到庙里还愿,早晨就来过,见你这儿太忙,便没下来。你这儿生意倒是不错呢。看来是沾了爷的光。”
“你是说四爷?这与四爷有何干哪?”梓霓疑惑的扫了她一眼,又暗自思量起来,想起这些日的种种,忽地恍然大悟,喃喃自语道:“难道是德妃娘娘?”
“那日我没进宫,后来听说当日是你给额娘做的妆,深得额娘喜爱,便替你在一众人面前说了话。有她的话儿,那旁人还不得蜂拥效仿。”
梓霓顺着兰儿的浅笑,说道:“都是德妃娘娘抬爱了。”
兰儿轻快的嗔怪道:“行了,你就别谦虚了。连爷都说额娘看起来都容光焕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