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来时，柔柔的阳光下赫然立着一个背影。浅蓝的长袍上深蓝的腰封格外醒目，笔挺的身姿纹丝不动，背于身后的双手上捏着一方丝帕。那一抹略显瘦削的浅蓝背影与那一片广阔的碧绿荷塘相较，想得有几分落寞。

梓霓微微迟疑了一下，却丝毫没有打算逃避，而是径直朝那背影走了过去，柔声道：“九爷。”

胤禟转过身来，看到面前的梓霓，悲喜交加，半响无语，只有那一脸的阴郁忽而凶光一闪，一个巴掌重重的甩到她脸上，低沉的声音怒吼着“为何要骗我！”

梓霓忍住疼痛，她这一次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待他的各种愤恨和发泄。谁让失言的人是她呢。

见她不躲不闪，不卑不屈，胤禟的愤怒越发不得释放，但扫见她那脸上鲜红的指印，心中暗暗一疼，不由得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你答应我，从今以后，再也不要骗我了！”

“我答应你。”

胤禟的怀抱紧了紧，喃喃道：“那日我去药铺找不到你，怎么也找不到你，我当时就在想，再见到你我一定杀了你。可是……可是……”胤禛说着哽咽起来。没有人能了解他那日见不到她在雪地里发疯一般的奔跑了几个时辰是什么心情，那时他的精神崩溃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那一晚他在床前守候了一夜，他以为新的一天会不一样，他以为她答应他多留一天，他便可以抛开陈谷南的事情和她有个全新的开始，他从宫里兴冲冲的出来找她，结果只找到三个字：“我走了”。那种希望之后的绝望，是旁人无法领略的痛苦。

梓霓不知如何安慰他，她甚至都不能确定自己能给他什么，她只觉得他的怀抱很温暖，却不能肯定这怀抱是不是她想要的。

但她肯定一点，由始至终都肯定一点，他的这一生注定是个悲剧。

胤禟放开梓霓，又一次的朝她确认道：“再也不许不告而别了。”

见他情绪好转了，梓霓揶揄道：“我没有不告而别啊，我在门板上写了‘我走了’，这可是说得很清楚了。”

“你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胤禟的脸一下子阴了下来，见她面露惧色，又转身朝向荷塘，忽而说道：“额娘都准你跟我，你怎么就不愿意？”

“因为……。”梓霓思量着要怎么说才能让他听得懂并且欣然接受，“如果有一天，我觉得我可以为你去死，那时我一定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你，不管你是谁，不管你的结局如何。可是到目前为止，我做不到。”

胤禟错愕的看着她，“我不要你为我而死，永远不要。”

梓霓不再看他，亦朝那满塘碧绿看去，一颗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只有一点，这个九爷绝不是她最初以为的九爷。

胤禟拉过梓霓的手握在掌心，喃喃问道：“如今在哪里？”

“刘记胭脂铺。”梓霓回答的时候心里已经在盘算着他日要替自己的店铺改个全新的名字。

“那是什么？”

梓霓故意卖着关子：“七夕的时候，你到西街百盛茶楼去坐坐就知道了。”

胤禟不再说话，就等着七夕去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