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摞起袖子准备洗碗扫地，道：“你瞧着吧，他定然不行的。”

哐当一声响彻茅屋。

清欢低低道：“知影，看来你也不行。”

我用脚踢了踢一地的碎瓷片，罕见的脸红了，龇牙道：“人总要学嘛，而且，你应该担心的是楮墨回来会不会心痛死。”

黄昏时分，楮墨回来了。依旧是背着毛笔宣纸，两袖清风。

他罕见呐呐道：“我，我，我没有，那里卖字画的太多，也有好多写的不错的，我，没有人。”

清欢抿着唇不言语。

我将袖子卷起来，露出藕白色的小臂，指着床上摊着的几包东西，粗麦粉，米糠，和黑麦粉两小包道：“你现在担心的应当是我们的升级问题，而不是面子。”

楮墨的脸变得通红，清欢看着脚尖道：“秀才毕竟是读书人，知影还是不要挖苦他吧。”

我瞥了清欢一眼，有些讶异，点了点头道：“楮墨，你先讲我的镯子当了，我们再从长计议，好不好？”

我原以为他理当认命了，可他居然梗着脖子说，“堂堂男子汉，还养活不了两个女流之辈，姑娘让我如何自处！”

我看着他挺直的脊梁，沉默了会，扑哧笑道：“好吧，给我看看你的书法。”

他有些奇怪，依言将宣纸铺开，沾满墨汁，笔走龙蛇写了个字：“福。”

即使我从小在侯府长大，受各种名师教导，眼光颇高，依旧点了点头道：“不错，以你的字，就算文章不佳，也不可能三次落地。”

楮墨苦笑了一下道：“得罪了贵人，你莫要再问了。”

我点点头，接过那粗毛笔，饱蘸墨汁，回忆了一下技法，落笔，想到侯府那些日子，想到母亲猝然的离去，想到离开侯府不过两日的颠沛流离，写下两句话：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在。

楮墨微微沉默，道：“姑娘可否收我为徒。”

我轻轻一笑道：“何来师徒之说，你今后扫地洗碗，我就将所学倾囊相授。”

是夜，我与楮墨点起烛火，写下字卷共计五十余张，让他明日拿到集市上贩卖。我们秉烛夜谈，没有看见身后清欢微微酸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