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全一走,杨百川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吐血过后,杨百川反而变得精神奕奕。他回到书房,写了好几封书信,吩咐下人连夜送往益阳县和长沙府。
原本还有一封是送往武昌府左良玉,但杨百川左思右想,还是将书信给撕毁。
左良玉的军队是能打仗,但军纪也够败坏,比土匪好不到哪里去。要是请得左良玉的大军前来,消灭杨记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应该是不成问题。但整个桃江镇肯定被糟蹋得不成样子。自己还想着在桃江镇作威作福好多年,怎么可以让那些兵痞给破坏掉?
一想到被杨全勒索去的四万两银子,杨百川的心不禁在滴血。这些银子肯定拿不回来了。就算长沙府派出卫所兵,剿灭了杨记这些贼人,这些银子还不得成为卫所兵的缴获?
“来人,给我去查查,这个杨记到底是何来头?有如此强大的护卫,行事又如此高调嚣张,以前怎么没听说过?难道是新近冒出来的?”
郁闷无比的杨老爷只得回房,在新纳的小妾身上找回当老爷的快感。
………………
“大家看,这事该如何处理?”益阳知县陶熙妍接到杨百川的信件,同师爷讨论了半天,拿不出一个章程,只得拿来和县丞、主薄商量。
“如此嚣张跋扈、为祸乡邻的商人,某一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县丞气愤不已,叫嚣道。
县丞往日里收受了杨百川不少好处。杨百川手底下的家丁队经常干些打家劫舍、巧取豪夺之事,事后也少不了他的分润。因此,他一见到杨百川的信件,立刻显得义愤填膺。
唐主薄四十来岁,消瘦的脸上留着长长的山羊须,一对眼睛放着精光。他捋着胡须,慢条斯理道:“若是果真如同杨老爷信上所说,有不法商人借行商之名,行抢劫勒索之实,如此触犯大明律法,必当严办。不过……”
县丞满脸不高兴,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任凭这些歹人为非作歹后还能逍遥法外?”
唐主薄没有理会县丞,而是朝向知县,道:“大人,杨老爷为人一向和蔼可亲,同乡邻关系融洽,想来不会撒谎,必定有歹人触碰了杨老爷的底线。但是……咱们也不能仅听一面之词。是不是派出探马,前去打探一番再做决定?”
一听唐主薄说杨百川“和蔼可亲、关系融洽”,陶熙妍就知道他在给杨百川上眼药。
说实话,陶熙妍同样对杨百川不感冒。借着杨家泼天的势力,杨百川一向眼高于顶,就连陶熙妍这个父母官也有些不放在眼里。虽然没有冒犯陶熙妍,但给的孝敬也不是很多。
看唐主薄如此说,陶熙妍顺水推舟道:“那就派出探马探明情况再说。都回去吧。”
“这……怎么可以这样?”县丞不忿道。
出了衙门,唐主薄拉住依旧忿忿不平的县丞,道:“赵大人,你今天表现得太过急躁。”
“怎么急躁?”赵县丞不满道:“平日里你们也没有少拿杨家的好处,一到有事就当缩头乌龟。”
唐主薄也不生气,他语重心长道:“赵大人,我这是为你好。”
“此话怎讲?”能做到县丞,赵大人当然也不是蠢蛋,他只是发泄一下自己不受重视的不满,不是真的对杨百川多有情有义。
“杨家家大业大,手底下有好几百亡命徒,这你知道吧?”
赵县丞点头。他当然知道。不仅知道,还分润了不少好处。
“你想,有着几百家丁的杨家被人勒索,本就不可思议。被勒索之后,还得向衙门求援,更是匪夷所思。你想,得多大的势力,才是杨家得罪不起的?你手底下那几个老实淳朴的巡丁,能是人家的对手?别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
赵县丞猛然醒悟,对呀,杨家那么大的势力,居然得求援,怕是得罪了不得了的人。自己这样贸贸然送上门去,岂不是被人当了点心?
“多谢唐大人点醒。这个杨百川,也忒不地道,就凭往日里那三瓜两枣就想哄骗某家去替他卖命?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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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府。
知府刘煮安同杨嗣昌一样,既不是阉党,也不是东林,而是一个有抱负的实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