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过后,狂风大起,卷起枯枝败叶,劈头盖脸朝左军的帐篷打去。
不到一盏茶功夫,倾盆大雨遽然而至,天地之间只听到雨点打击物体的声音。不多时,地面开始有水流淌。
雨越下越猛,开始形成山洪。
左军的帐篷完全遮挡不住如此猛烈的大雨。马匹更是露天拴着,被淋得毛皮湿透,不住的嘶叫乱动。
低洼地带的左军不得不向高地转移。浑身被淋透的战士冻得直打哆嗦,一大堆人聚集在一起,躲在雨布下取暖。
反观杨家团练,经过五天不停歇的建设,不仅修建了营寨,还建好了避风防雨的草棚。
团练兵们安心的躺在垫高的营房中。有兴致的士兵更是哼着家乡的小调。
就连马匹都拴在临时马厩中,也能遮风避雨。
躺在草棚下的帐篷中,听着外面雨打芭蕉的欢快声,杨全十分喜悦。敌人比自己过得惨,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雨点时大时小,一直下个不停。
天亮过后,刘千总召集手下军官商讨敌情
三个百总,六个总旗,聚集在刘千总的营帐中,商讨应对办法。
几人全都浑身湿透,面色惨白,眼圈深陷,犹自不停的哆嗦。一个晚上没有歇息,加上担惊受怕、忍冻挨饿,这些人全都跨了,没一点战斗意志。
“情况如何?”刘千总有气无力的问道。
“大人,情况很不妙。”一个百总忧心忡忡道:“卑职手下人马至少有一半发热,其余人也士气低落,没得战力。要是这雨再不停……就算敌人不进攻,咱们也会被冻死在这里。”
其余百总手下情形差不多。
四月的天气,骤暖还寒。士兵们一身湿漉漉,如果不能烘干,恐怕会落下病根。要是发热不退,死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刘千总看了一眼六神无主的众人,问道:“接下来该如何,诸位可有打算?”
“要不,咱们投降?”一个百总小心翼翼道。
刘千总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其余军官都没有反对。
明朝军队地位低下,军人也没有荣誉感,投降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当然,具体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只有刘千总自己心里有数。
同流寇的战斗中,今天你投降于我,明天我投降与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
“妈的,这分明是要赶尽杀绝。咱们拼了。”
刘千总派去商谈投降事宜的总旗被赶了回来。
杨全倒是客气,还跟官军交了底。
“咱们是兰田镇杨家团练。这一片是杨家团练保护的地方。不管你们是左军还是土匪,请速速离去。我们人马不多,不敢受降。”
“杨家团练?看来我弟弟就是折在他们手里。”刘千总面色狰狞道:“如今看来,不能善了。左右是个死,临死也要拉个垫背。”
未时许,天色稍微明亮,春雨变得稀疏。
左军吃过干粮,聚集到大帐前,做战前动员。
“兄弟们,咱们身陷绝地了。你们看,前路被土匪堵住,后路也被他们端了。咱们没有退路了。”
“咱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能从战场上挣得一条命不容易。现在,土匪想要将咱们冻死、饿死在这山头上。你们说,咱们该怎么办?”
“杀、杀、杀……”
群情开始激愤,士兵们的热血被点燃。
“咱们打过鞑子,打过建奴,打过流寇,难道会怕几个土匪吗?”
“不怕,不怕……”
“兄弟们,土匪人不多,只要攻下了营寨,里面好酒好肉多的是。翻过营寨,前面的田坪镇、兰田镇大把的女人等着你们。你们说,该怎么办?”
“杀、杀、杀……”
左军如同打了鸡血,嗷嗷叫着向杨全的营寨扑去。
左良玉能从辽东一路打到湖广,同建奴混战不相上下,令流寇闻之色变,手底下还是有一大群能征善战的将士。
左军全军出动,气势逼人。
杨全等人站在寨墙上,听到左军中沸反盈天,不久就看到左军蜂拥而来,全都大为惊愕。
“敌袭,敌袭……”
“防守,防守……”
杨家团练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