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十，天气晴朗，难得的好太阳。

杨全贼兮兮的来到聂秀才家门口。

“聂平安，聂平安……”杨全小声喊着聂平安。

大门打开一条缝，聂平安探出脑袋，瞧了一下杨全，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蹑手蹑脚的转身，偷偷的出门，再轻轻的掩上门。

聂平安偏着脑袋看着杨全，道：“没想到你胆子变大了，大白天居然敢登门。为何不敢直接叫门？”

杨全讪讪道：“这不是岳父大人在教书吗？咱怎好打搅？”

聂平安没好气的道：“没胆就没胆，有什么好掩饰的？还以为你挣了钱胆子变大了呢？”

不知为啥，杨全一见到聂秀才心里就发怵。斯斯文文的聂秀才身材不高，说话也很和气。但杨全只要一见到聂秀才瞪着他，就会全身战栗，不知所措。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聂平安不耐烦的道：“我得早点回去，不然被我爹发现了，又得挨板子。”

杨全拿出两个包袱，递给聂平安，道：“姐夫发了点小财，给你和你姐一点小礼物。”

聂平安接过包袱，毫不客气的打开。

自己的礼物是一套文房四宝，两支兔毛的湖笔，一块青黑色的端砚，一条粗大的徽墨，一刀雪白的宣纸。这套文房四宝价值不菲，至少值一百两。

再打开姐姐的礼物，却是一整套首饰，带着流苏的金步摇、宽大的黄金手镯、晶莹的珠子项链、一块小孩巴掌大的碧绿玉佩。

聂平安有些傻眼，这礼物太贵重。

聂家虽然不愁吃穿，但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聂平安从没见过如此精致的礼物。

不说姐姐的首饰，光是自己那一套文房四宝，就值不少钱。收下这些礼品会不会被爹爹打死？

看着聂平安目瞪口呆的样子，杨全笑道：“怎么？不敢收？你平日里不是挺大胆的吗？还怕这礼物烫手？咱是你姐夫，又不少外人。你怕什么？”

聂平安一咬牙，收起包袱，狠狠道：“我算是被你给收买了。行，我姐就嫁给你了。”说得他能做主一样。

……………………

亥时初，整个兰田镇黑暗一片、寂静无声，就连看门狗都安静的呆在房间里取暖。

“汪……汪……”

聂家围墙下一声细微的狗叫，然后院中传来回应。不一会，一个人头出现在墙头。

杨全热血顿时沸腾。

“你好吗？”他轻声问道。

聂云娘低垂着头，轻声回道：“我很好。只是……有些想你……”

“轰……”

杨全的脑袋如同被雷击，一下呆立当场，满心的欢喜让他完全失去思维，整个人沉浸在欢愉之中。

“她想我，云娘想我……”这个声音不断的在杨全的脑海中回响。

“你怎么了？”

聂云娘的声音唤回了杨全的灵魂。“没事，我高兴，高兴……”

“那……你什么时候上门提亲？”

聂云娘已经十六，过完年就十七了，在大明算是晚婚。

新化县的李秀才和聂秀才曾是同窗，看中聂云娘，打算聘为儿媳。两家也算门当户对。

李秀才的儿子已经考取童生，一只脚踏入了秀才的行列，也算青年才俊。原本只要儿子考取秀才，李秀才就会上聂家提亲，成就一段好姻缘。

但自从聂云娘被兵痞掳走，并且在贼兵处过了一夜的消息传出，李秀才立刻断了同聂秀才结亲的念头。自己的儿子前程远大，怎么可以娶一个失贞的女子？

“这……那……”

一说到上门提亲，杨全立刻支支吾吾，不敢应声。

“难道你只是消遣于我？”聂云娘幽幽道。

“不是，我……”杨全急道：“我……我不敢。”

“噗嗤……”聂云娘笑出声：“你很怕我爹？他一个小秀才，你长得牛高马大，连贼兵都不拍，怕他干啥？”

杨全挠着脑袋道：“聂秀才……不是你爹吗？我……应该尊重他，对，不是怕，就是尊重他。”

“行了，你真不用怕，”聂云娘安慰道：“我被贼兵掳去的消息传开，没人敢娶我。我爹正为这事烦恼着呢！你上门提亲，说不定他会答应。”

“真的？”杨全高兴起来，但一想到聂秀才的顽固，又有些丧气道：“你也说是‘说不定’，就是说不一定成？”

“你到底想不想娶我？”聂云娘没好气的道：“你连上门提亲的勇气都没有。亏你长那么大个，还以为跟着你有安全感。”

别看聂云娘长得秀秀气气、斯斯文文，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叛逆劲，神经也足够坚韧。

也是，传统的大家闺秀会半夜爬墙头私会情郎，谈论的还是上门提亲之事？

被聂云娘这么一激，杨全立刻急了：“行，咱豁出去了，这就上门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