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闵垂下眼睑，遮去眼中晦暗复杂的情绪，唇角微勾，似是自嘲。现如今他已大权在握，可谁又能料得到，本该死在战火中的那个人竟然回来了。大靖百姓心目中的不败战神，果真命硬！

“碧漪会给你梳妆打扮，一个时辰后，你便可与二皇兄相聚。”宇文闵没有再看凌婻一眼，旋身而去，背影隐有几分寂寥。

那扇钝重的石门开启，复又闭合，一个绿裳女子脚步轻盈，踏入密室。

凌婻坐回梳妆台前，托腮看着镜中人影，努力把“她”看熟悉。

绿裳女子一步步袅袅走来，眸光炽热，亮得惊人。

“碧漪？”凌婻从铜镜中看到碧色身影，轻唤。宇文闵曾经提过，“姜南婈”是亡国公主，自幼流亡，幸得大靖皇室收留，才能安然长大。而眼前这个碧漪，据说是“姜南婈”从黎国带出来的贴身侍女。

“公主殿下。”碧漪单膝跪下，仰起雪白的面孔，一双漆黑的眼睛闪着奇异的光芒，一字字地道，“二皇子回来了，我们有救了！”

“如何救？”凌婻顺着她的话，问。

碧漪兀自站起身，直走到她身旁，一把捉住她的手，咬牙低声道：“在我面前，你不必装蒜！”

凌婻有些惊讶。变脸变得这么快？

“不用摆出这种无辜的表情，我不吃这一套！”碧漪冷笑一声，手里加重力道，仿佛要把凌婻的手捏碎一般，口中声音越发的低，“一会儿见到二皇子，你最好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否则——”

凌婻手上吃痛，本能地屈起手指，狠力反握！

碧漪愕然，美目圆瞠，惊疑道：“你的力气何时变得这么大？”

“攀岩运动练出来的。”凌婻回答得很老实，答完问道，“你要我交什么给二皇子？”人人想要的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宝贝？

碧漪横扫她一眼，冷冷地哼了哼，只道：“今晚，宫中有夜宴，太子想利用你试探二皇子，所以要你扮作宫婢侍宴。你如今的样子，除了最熟悉你的人，其他人怕是都认不出了。”

“试探什么？”凌婻追问。

碧漪眸底划过一丝伤感之色，喃喃道：“听说二皇子在战场上受过重伤，失去了记忆。不知是真是假，是否连我也不认得了……”

“死而复生，失去记忆？”凌婻脑中快速闪过一个念头。

不及多想，就见碧漪收敛情绪，语气转回冷厉，说道：“失忆，必定是二皇子迷惑太子的招数。公主殿下，我知道你在痴心妄想什么。就凭你和仅剩七十人的凤卫，妄图复国，简直可笑！”

“你不也是黎国人吗？”凌婻不解，秉着好学的态度再问。

碧漪脸色一肃，异常认真地说道：“我已和你说过无数次，自从十二年前的那个冬夜，二皇子奋身从野狼口中救下我们，我的命就再也不是自己的了！我发过毒誓，此生只效忠他一人，赴汤滔火永不言悔。你也不要再做痴梦了，黎国早在十二年之前就已经灰飞烟灭，根本不可能死灰复燃，更不可能与大靖、北寒、南周相抗衡！请你别再发疯了，与我一起辅助二皇子吧，他必会保你一世周全！”

凌婻含糊地“唔”了声，算是回应。不管太子、二皇子和碧漪想要什么，她要的东西一直都很简单明确，只两个字：自由。从前如此，往后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