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段凌，谢谢你收留我们母女，原不想这样做的，只是又得欠你一个人情。我怕是不成了，麻烦你照顾好瑾儿……”她目光中尽是泪珠，满含着绝望。

“雅妍，别这样说，没事的，你不是好好的嘛！别信那些庸医，我们好好过日子，看着瑾儿一起长大！”段凌虽坚定却也漏了哭腔。萧雅妍摇摇头，气若游丝，道：“我的身子我知道，我只是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强行让她来到世上，破坏你家庭和睦，却不能赎罪，我真是……不可饶恕！这辈子还不了，下辈子……下辈子……段凌，萧雅妍为奴为仆定当报答你此生恩情！”

“我不要下辈子，不要你为奴为仆，雅妍，我们这辈子做夫妻，做一辈子夫妻，看着瑾儿长大，好不好！你不欠我的，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好起来，就是给我最好的回报！……雅妍！”段凌有些泣不成声，握着萧雅妍的手微微颤抖。萧雅妍转头看着女儿，像平日里晒太阳那般笑了，倾国倾城。

她道：“好！我们……做夫妻……”她笑着说的这话，却让段凌觉得她在消逝，活力，精神，思想，一点点消逝待尽。他害怕了，伸出另一只手附上雅妍苍白的脸颊。

萧雅妍温柔的看着段凌，不再哭泣，微笑着说： “凌……我想我…爱上…你…了，可是，我…来不及…了！对…不起……孩子…”话音未落，她的手霎时无力地落下，段凌顿了顿，没抓住，她的笑容凝固在嘴边，永远的，不会消逝。这一刻，孩子像感应到什么，从睡梦中惊醒，号啕大哭。段凌敛了敛容，笑了，笑的凄惨，笑的泪打衣襟。

他低头亲吻萧雅妍的薄唇，苍白的脸颊，湿腻的额头，如此珍视，如此爱惜，只因她说她爱上他。一句爱，抵得过这么多年的付出，抵得过对这孩子的付出。从此，段凌是萧雅妍的夫，是段落瑾的父，他要为了家人，好好的活下去。

“吩咐下去，以正妻之礼厚葬少夫人，迎牌位，入祠堂。”段凌冷冷地朝产房门外的侍从传达了命令。

“今生我们做夫妻，绝不让你有半点委屈！”段凌抹了抹眼泪，抱着女婴沉坐在床边，喃喃道。

段家老爷听说那不孝子要把那来历不明的女人的排位迎进段家祠堂，顿时火冒三丈，顾不得礼节，往段凌的庭院去。只见大儿子抱着婴儿，现在屋檐下，雨水顺着屋檐，滴落，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儿子，明明在笑，却并不是在笑，那模样，比他娘亲去世那会儿还要悲绝，不禁停下了脚步。

段凌目光滞怠，好久才见着远处的父亲。他朝父亲笑，对他道：“爹，来看看瑾儿，瞧她多可爱啊！”段老爷瞬时就心酸了，许是上了年龄，就对家有更多的眷恋，这样的儿子，不是那个做事果绝，为人不露声色的样子。段老爷亦步亦趋上前，原满腔恼火，都化为了柔声细语：“凌儿，祖宗规律在那，正妻入祠堂，那女子未和你跪过天地父母，虽有酒席，大家都知是何缘故，听爹一回吧。”

段凌抬起看着女儿的目光，悲凄的说：“爹，她说爱我，她说要和我做夫妻，我等了这么多年，守了这么多年，她走之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我这些年的愿望。段凌不要求什么，雅妍是我妻子，唯一的妻子，虽未拜堂，但我心中只认她一人，难道爹您连这般要求也不能成全凌儿吗？”

话虽在理，但对于段老爷这般的顽固，终是不能理解儿子为个女人破了祖宗立的规矩，气极败坏。“段凌！你是个男人，天底下好女人多的是，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段家列祖列宗？你让爹百年之后如何面对？”

“就这样吧，我意已决，父亲再不必说什么了。”段凌逗弄着女儿，不再看段老爷一眼。

段老爷一甩袖子：“哼！”大步离开。

此后两天，段凌滴水未进，在棺椁前守了两天。原来翩翩少年郎硬生生得耗成了颓废的中年男人。段老爷不忍心儿子这般糟践自己，上前又是说理又是发火，可段凌认死理，一声不吭。最后无法，段老爷只好妥协，段凌听见父亲松了口，倍感欣慰的同时终于撑不住了，一把栽倒在棺材前边。段老爷急忙吩咐人把少爷抬到了卧室，又弄了些吃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段家少夫人葬礼办的极为风光，十里八街的百姓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送葬队伍，想起一个多月前还乐呵呵的跑去喝喜酒，顿感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