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赤瑾一不留神,掉了支筷子落地上。舒鴀璨璩出这么大的事,饶是他身经百战,亦不能看透风云。而且,这风云是他爱人的风云,他却无力援助。
郁思辰却明显比这两位男士要沉稳许多,她像是早就知道了般,依旧不疾不徐地扒着碗中的米饭,一副泰山崩于前她自岿然用餐的架势。
俩男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小半会后,郁思辰才搁下筷子,脚踢了踢地,退开餐椅,靠椅背上,翘起二郎腿,说:“说吧,怎么回事?”
雷航航早急了眼,听了郁思辰的话,如得了天皇圣旨般,哗啦啦倒珠子似的,把他所掌握的硬生生憋在肚里一餐饭时间的来龙去脉一股脑儿全吐了出来。
一大早,雷航航照例领了郁思辰新近派给他的两位助理赵礼、钱然(就是郁思辰特地拜托俞静亲去洛杉矶接来的两位小将)去示范镇监理工事。大约早九点左右,市城建办突然来说,叫他们停工。15882436
雷航航是项目的负责人,随后被请去城建办谈事。雷航航起先还不乐意,他有完备的手续在,凭什么叫说停工就停工?
他是外来人口,不懂国情,这种时候,叫嚣绝对是一种低级的错误。
结果,结果就是任你手续完备,也被强制停工了再说。
雷航航后来才了解到,真不是你说完备就完备的。他的手续完备,是指示范镇政aa府的一切批示都正常。但是,问题不在手续上面,在土地上。
朗昉买的这块地原是滩涂,后来海岸线外延后成了荒地,地理位置原应属示范镇,所以当初土地的购置合同、项目的批复都在示范镇办下的。但是,滩涂这一块,示范镇方面,却是有一小部分划给市直属区了的,虽然位置在示范镇上面,行政方面却全部划给了直属区。当初化地的时候,也不只是哪个部门没有落实情况,仍旧把已经出了示范镇的地给圈给了寰宇。郁思辰的酒店规划,是按图纸所标的地面去设计的,自然,她的工程就侵犯到了直属区的地皮。
自然,这个错误不是寰宇造成的,责在示范镇政aa府,但工程建在自家的地皮上又没有自家的相关批文,直属区自然不会直接去找示范镇政aa府,头一个倒霉的就成了寰宇。工程被勒令停建,工期被无限期延长,别的且不去说,光耽误期间整个工程队的花销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此外,官司还不好打。经研究法务部门,便是官司打赢了,执行起来于寰宇也只输不赢。寰宇所能诉的,只有示范镇政aa府,即使对方败诉,按合同,除退与土地款与诉讼费外,别的他们也负责不了。而偌大的项目如需继续,被割去的这块土地,寰宇还得向直属区购买。到时候若是对簿公堂,一则别人卖不卖就难说了,二则不定就要漫天要价,三则时间拖不起,……真是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三方坐下来协调。涉及厉害太大,雷航航不能私自做主,这才先找了郁思辰,看董事会开时该如何交代。
郁思辰听完,只沉了沉脸,道:“知道了。”
也不给雷航航交代任务,转动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转身问铁赤瑾:“下午想去哪里玩?”
“啊”雷航航与铁赤瑾几乎同时诧异。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竟还只惦着玩。
郁思辰瞪眼雷航航:“啊什么啊?”
雷航航噤声,铁赤瑾见势不妙,也忙一旁劝着郁思辰工作要紧,家事先放放。
郁思辰却不回转。恍若不闻一般,歪着脑袋,道:“这附近有一座山,据说山水奇秀、奇峰林立、怪石无数,更有飞瀑流泉、古洞石室,是江南罕见的一座名山。据说,山上有一座莲花寺,我庙虽小,却十分灵验。所谓,山不在高,有神则灵,我早就想去了,就是一直没有时间,今儿正好,一同去拜拜?”
“老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去!”郁思辰截口拦住雷航航,用的是命令的口吻,面容沉凝,不容质疑。
雷航航和铁赤瑾都被她这一脸黑给喝住。
郁思辰顿了顿,才缓了脸色与雷航航言道:“你去把俞静、还有那俩小的都叫上!不用再回来我这里,直接到路上汇合。”
俩小的就是赵礼与钱然,近期一直跟着雷航航在跟进示范镇项目。郁思辰让叫上他俩,似乎在意指着什么,郁思辰近来脾气古怪,雷航航怕她另有安排,便不好多言,虽百思不得其解,却仍是认命般按照了她的吩咐去做。
雷航航走后,家里就只剩下了郁思辰与铁赤瑾夫妻二人。
这种时候,铁赤瑾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出游的心思,当着外人的面他不好太驳她,等这会四下无人了,他才开始开解她。
纵然他难得休假,但这时候,怎么都不是玩的时候。
可郁思辰却不是他劝劝就能劝回头的。他怎么说,她怎么不听。而且,他能说的也不多,只是说明,这时候不该出去,但是如何不该,他又说不出个更深层次的含义来。郁思辰只要排解烦恼,出去玩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最终的结果是,铁赤瑾仍是开着车上路了。
车在路上的时候,她说,“阿瑾,你开你的,我睡一会。”她总是贪睡,总是放心把方向盘交他手上,总是把性命交他保管。
铁赤瑾常常想,如果她不那么累,那该多好呀。
到了景点铁赤瑾才把郁思辰叫醒,雷航航他们因路上耽搁,反比他们迟到了一刻钟。
郁思辰与铁赤瑾就在山下面先玩了一阵。
山是好山,就是来的不是好时候,有阵子没下过几场像样雨了,上下的溪流都快干涸了,露出被水打磨得圆滚滚、滑溜溜的卵石。
溪上面原是有石桥的,因为溪床十分浅,筑得极低,溪又是枯溪,郁思辰奈不住卵石的吸引,噌就跳下了桥,去捡石头。
铁赤瑾见她像没事人一般玩得开,自己再这么绷着反容易坏了她的心情,也跟着跳下桥去。
捡完石头后手有点脏,铁赤瑾在一深出找到了水源,因是山上下来的水,虽说有些天不曾下雨了,但却还是活水,清澈冰凉。郁思辰把捡来的石头都兜给铁赤瑾,让他捧着送回车上,自己先洗了手,等铁赤瑾搬完石头回来时,她已在一旁扑着水、擦着汗。
午后的太阳正当口,不知什么时候起,天气已愈发热了。
铁赤瑾伸手去水里洗,郁思辰见他坳黑的手臂在阳光下噌亮噌亮的,就想着噗点水上去会不会反光。她玩心乍起,又正好站在铁赤瑾对面,合起手掌去捧了水哗全倒在了铁赤瑾手臂上。铁赤瑾没防备她偷袭,被洒湿了衣衫,不觉自动反击,也扑了捧水到对面。郁思辰再反扑过来……
原本还只是小玩小闹的,结果就玩得起兴,差点没弄湿了全身。
雷航航、俞静并赵礼、钱然到时,就见俩疯子头发滴着水、外衫半湿、赤着脚从石桥一路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