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林双战战兢兢地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试探性地问道。

从园子里回来之后，她们两个再也没有睡着，青娘是睡不着，林双是担心的睡不着。

“你想起了什么？”林双见青娘一脸的迷蒙，继续追问。如果她恢复了记忆，是不是就证明她可以完成任务离开这里了？

“林姐姐，你希望我想起什么呢？”青娘反问了她一句，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林双的轮廓。她其实跟林双也不是很熟，可以说，是跟所有人都不熟。她只知道，自己一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林双，于是便无条件地开始相信她，连带着相信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两个男人。是他们告诉她，她是一只妖，是一只被颖国上下供奉起来的千年老妖，名字叫青娘。

如果不是因为她一直呆着的金乌殿被拆了，她怎么也不会被带到这陌生的人世，顶着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的名号在世间行走。梦中的情境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她隐隐约约觉得抓住了什么，可一个失神，便又失了脑中残存的最后一丝印记。

林双紧紧盯着青娘的一举一动，心中暗自忖度，看来那两个人说的没错，她找回记忆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离那个人越近，她的记忆就越容易被找回。在人间数日，抵得过在那座破殿里数百年。只是，这样，真的好吗？现在这样子的她，没了之前的种种，反倒是活得开心！

正当林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时候，青娘忽然问了一句，“林姐姐，我以前，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元溪的男人？”

“你真的想起他了？”

“我今天做梦梦到他了，还有一个叫晚晚的女人。那个叫晚晚的女人，是不是就是我？”

林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觉得如今再瞒下去，也没有必要了，当下决定把一切事情都告诉她，“是，你并不叫青娘，你叫乌晚晚，是乌氏一族的族长，是乌金和乌临渊的主子，金乌殿被拆了，你身上的伤也没有好，万不得已，我们只能把你带到人间，以青娘这个身份活下去。”

“那，元溪，他又是谁？”青娘几乎是轻咬着说出“元溪”二字的，这个名字明明听来熟悉无比，她却怎么也记不清他在自己梦中的模样。

“元溪，他，是你的师兄，已经死了。”

“是吗？死了？”青娘忆起梦中自己跪坐在地上，身旁躺着的那个男人，轻声念叨：“原来，那个梦是真的，他真的死了啊。”

“青娘，虽然你知道自己的真名了，可我还是要告诉你，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头，你依旧只能是青娘。在人间，是没有乌晚晚这个人的，你懂吗？”

青娘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又恢复到之前那个很傻很天真的状态，仿佛之前那个一脸正色跟林双谈话的人和她，是两个人。

“还有，夏珏的事情，我会解决好，一个小妖也妄想跟我们开条件！青娘，你可别傻乎乎地被他给骗了去帮他，你也是个病人，救那么一个小妖，不值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林双从来都没有这么严肃的表情，那脸色，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凝重的。

在花园的时候，她替青娘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夏珏开的条件。青娘现在就是一个耳根子软的单纯傻大妞，以她现在的身子，别说救一只妖怪了，就算是救弱不禁风的凡人，也估计够呛，要是真的答应救那只荷花妖，估计会废掉半条命。更何况，那夏珏明显是个工于心计的妖，虽然道行不深，可难保青娘不会着了她的道。她林双的这条命，既然是青娘给的，就该好好护着她，不让她被那些闲杂人等困扰。

“哦。”青娘看到林双的脸色，有些不太情愿地应了一声。

“好了，夜已经深了，快睡吧。”林双扶着她到了床上，替她把被子铺好，然后走到桌前，吹熄了蜡烛，随后轻轻合上门离开。

黑暗中，青娘并没有闭上眼睛，借着月光，她盯着自己的床板看，那上头绘着颖国的祥瑞，三足乌，而三足乌的背后，是一轮炙阳。

窗户那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青娘警觉地侧过头，看向那边。一阵青烟缓缓升起，直至幻化成一个人影，漂浮在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