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这么久不见，你说话还是这般直接。”直接到连脑子都没顾得上用。颖之昔说着斜睨了十六一眼，眉间隐隐有不郁之色。到底还是心思不够深沉的少年郎，再怎么掩藏也逃不过有心人的眼。

之玔知道自己此时再多说一句不合时宜的话估计不会直着走出宫门了，连忙放下翘着的腿，讪笑道：“皇兄，弟弟只不过是在开玩笑罢了，你莫理会。哦，对了，这京中的金乌节好似就在今日，反正在这宫中我两也呆不住，倒不如跟父皇说一声出去看看怎么样？”

金乌节是京城特有的节日，是民间专门为了祭祀颖国的神鸟金乌所办，每两年一次，到了这一天，无论是谁，都要着黑衣，女子在额头上画一颗红痣，男子则画黑痣。尚未出阁的姑娘家会相约一起到金乌神殿献祭，在内殿摆上自己亲手做的糕点以及黑色的华服，而尚未婚配的男子则会站在神殿外头，由着殿中的长老引领，上香祈福。也因着这日，全京中未婚的男男女女聚集在此，未娶未嫁的便都盼着能在这日遇到一桩好亲事。这古代的男女相亲大会自然也会引来各路商贩，如此，这一日的京城与庙会相比还要热闹许多。

红色的灯，黑色的衣，一条长街，十里红妆。这般艳丽逶迤的景象无不在表明，这是个繁华盛世。

之昔同之玔一左一右地行在路上，他两对这京中的节日自然是十分熟悉，饶是身在帝王家与平民百姓的祭祀方法不同，却也早已换了一身黑袍。之玔穿的是云锦，上头还绣着繁复的花纹，一看便知价格不菲，身份不低，反观之昔，也是一身黑衣，但朴素得多，不过只是普通的丝绸罢了，连普通的纹饰也无，只在腰间系了一条镶着白玉的腰带。

他本就皮肤白希，这一身黑袍穿起来倒显得整个人更加清瘦了，额上的一点黑痣在红艳艳的烛光下，愈发让人觉得不似真人。

从金乌殿祭完神的姑娘陆陆续续从殿里头出来了，因这二人长得实在过于显眼，一路上没少过旁人的侧目与惊叹。

之玔自是享受极了这样的待遇，不过也没忘记正事，他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十五哥，这父皇派来保护我们的人还在后头跟着，怎么办？”

能怎么办？当然是你来引开他们了！颖之昔不说话，但竟也稀罕般冲他笑了笑，那双眼眸里的意思十六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不太想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可奈何这发号施令的人是自己的哥哥，还是曾经救过自己一命的人，这忘恩负义的名头他可不太想背上。

之玔着实有些无奈，撇撇嘴，这街上的人本就多，也不知怎地，这之玔像是被谁推了一下突然撞上了最近的一个摊子。那个摊子上卖的多是些发簪钗子之类的首饰，这会儿正好围了一圈的女客，之玔这一撞，不只把摊子撞翻了，还把几个姑娘家给绊倒在地。

奈何南陵王爷在外头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也没个道歉，嘴里还说个不停：“我说十五，你干嘛推我啊？不就是个姑娘吗？弟弟我不稀罕，您老自个儿留着享受吧！”

他说着，随便挑了个离自己最近的姑娘，之玔敢保证，真的是随便一抓就抓到的，推着人就往之昔的怀里塞。

颖之昔似乎没料到他来这招，把自己都算上了，一脸的不郁。

反观那个无辜牵连在内的姑娘，一点都没有身为当事人的自觉性，手里还拿着一支簪子，刚才她正激情洋溢地跟一个膀大腰圆的泼妇争这支簪子，哪想到突然冲过来一个人，把那泼妇撞翻了之后还不说，还把自己绊倒了，真真是可恶至极！所以还没等颖之昔回话给之玔，这厢这姑娘就开始骂了：“我说你是不是今天出门脑子被门夹了啊？姑奶奶我花容月貌闭月羞花的哪会看上你，对了，还有你。”女子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之玔，忽然想到自己后头还站着一个人，那人此时此刻还搂着自己的腰，顿时火气又噌噌噌往上冒，“我说这位公子你就不能先放个手啊？你再不放我就叫人了！我说你们就算要争女人也得分清时间场合地点对不对，这样子在大街上冒冒失失的，还好你先撞到了那个胖女人，她皮糙肉厚的耐摔，要是换了别人家千金，人家磕破哪里哪里你怎么跟人家家里头交代？”

这女人，还真是聒噪······两兄弟头一次这么默契地评价着一个人，还真是有些难得。

颖之昔刚想出声，那边围观的人群里头突然传来一个男声，“阿晚，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们都在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