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方颜已经没有那么害怕进入舞云廊了，而且她还是选择走中庭，别人所敬仰畏惧的，她却没有必要去敬仰畏惧：家不是她的家，国不是她的国，她不知道该真心待谁，自然也不会有人真心待她。她需要小心翼翼，但绝不是畏畏缩缩。

香国见到她来非常高兴，昨天才在一起喝过茶，现在却又像好久没见一样。“难得你这么有空，天寒地冻地又来看我，我该拿最好的东西招待你。上次的极品红珠还记得吗？今天我们就来尝尝。这样的佳品，其实我也并不是天天都能享用的。”

“香国费心了，可是浣云今天的心绪却不佳。我也实在没有什么人可以倾诉的，或许香国愿意听。”

“听说陆秋凌已经离开京城了，浣云是为这件事吧？”

“不是，我在此事之前，都不知道陆秋凌这个人，又谈得上什么为他失落呢？我烦的，是昨天家父从军中回府，带来的消息。在陆秋凌提亲之前，宰相大人就已经与家父通了书信了，父亲看来是对这桩亲事更为满意。”

香国挑了挑眉，说：“那可真是不得了，骠骑将军与当朝宰相，只怕浣云的婚事，要轰动全城。古时十里红妆的佳话，要在浣云身上重演呢。”

方颜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问：“香国，你真的为我高兴吗？骠骑将军和宰相联姻，你真的觉得是件好事吗？”

香国眨眨眼问道：“之前浣云不是说，‘不是王侯不纳书’吗？宰相大人的公子，岂不是正合卿意？”

“我放出那样的狂言究竟是为什么，香国难道不能体会？如果我贤良淑德，人人都会因为家父的权位而上门提亲，到时候我就更加没有选择了。而现在，敢娶我的要么是陆秋凌那样的狂人，要么是刘诗林那样的憨人，要么就是别有用心胆子特别大的人。世上不会有第二个陆秋凌，所以第一种人已经无望了，只要我避免嫁给第二种人，我就有希望找到这第三种。”

“第三种人是别有用心的人，为什么你倒想嫁了？”

“他别有用心，我则可以守好我自己的心，不会动情，也就不会伤心。”

“你可真是奇特，不怕嫁给虎狼之人，倒只害怕自己伤心。想想也有道理，浣云果然与众不同。可是，对于第二种人，有的也就是厌恶而已，浣云难道会对其动心吗？”

方颜低头回答：“我可不敢断定，刘诗林虽然无赖蠢笨，可是并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甚至连小聪明都没有，更谈不上什么心机，他如果死缠烂打，结果真的未可知。就拿上次他当众羞辱我来说吧，他那三分傻勇，倒叫我另眼相看起来。”

香国听完竟笑了起来：“哈哈哈，浣云啊浣云，你可真是……真是叫我大吃一惊啊！将军府竟然能教出你这样惊世骇俗的女儿，我当真是不相信！”

“好了，别笑话我了，我可没说自己被他当众羞辱还反而喜欢他了。我能这么明明白白地讲出来剖析，那么他至少在近一年内没有可能让我动心。只是，本来我们两家联姻就已经很成问题了，再加上我察觉的一些迹象，就更加让我确定，这桩婚事绝对不能成。”

“什么迹象？”

“昨天回家的路上，睿王发现了南山郡王的蛛丝马迹，本来以为跟我扯不上关系，可是回到家细想之后就发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为我弟弟镇言置办了好些产业，其中就有经营绸缎的铺子，因为家中有亲戚在南方，所以绸缎全部都是从南方运来的。入冬以来，绸缎的成本暴涨数倍，我之前追究之下，发现南山郡王的封地内，赋税陡增，好多作坊都关门了，是以绸缎产量锐减，成本才暴涨。前后这么一串起来，得出的结论实在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