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雪下意识的朝酒楼望去,却见那二楼围栏边站着一个身穿墨紫色长袍的男子,因离得远,又背着光,看得并不真切:“请公子告知家主人大名,来日好登门相谢。”
“小姐不必如此客气,家主人有一个不情之请,”棕衣男子略躬了身,给她作了个揖,继续道:“家主人十分钦佩小姐见义之举,想与小姐结识,可又怕搪突了小姐,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依当下古人之礼,对方的要求确实有点冒失,可对方的表现却如此磊落大方,倒叫她不好拒绝
她瞧了瞧躺在地上的青荷和小和尚,皱了眉:“恩人之求,哪有不依之礼,只是我的丫鬟和这小和尚都需要马上医治,迟了恐有性命之忧。”
“小姐放心,这个在下自会处置妥当,一定将他们医治好,完完整整的送到小姐面前。”
既然对方设想得如此周到,再推辞就显得小家子气了,凝雪略一思量,缓缓道:“既如此,就请公子带路吧。”
上到二楼,凝雪不自觉的朝围栏那边望去,却未见得人影,她心中有些疑惑,却也不作声,只随着那棕衣男子一路向前走去。
终于在一个颇雅致的包厢前停住了,只听得棕衣男子恭敬道:“主子,小姐到了。”
“请小姐进来。”包厢里传来极有磁性的男声。
“小姐,请!”棕色衣男子推开了门,作了个请的姿势。
凝雪缓缓而入,却见那倚窗而立穿着墨紫色长袍的男子,骤然转身,男子墨玉束发,面容俊极,虽身着素服,却浑身散发着一股逼人的贵气,犹其那双凤眸,墨黑如旋涡,似平静无漪,可深深望去,却又如入深谭,见不着底,此刻他嘴角爬满笑意,正灼灼的审视着自己。
两人互相对视,沉默半晌,凝雪被他盯得脸蛋微红,强自定了定心神,微微福了福,轻言道:“谢公子搭救之恩。”
“小姐言重了,小姐一介女子,尚知除强扶弱,力斥恶徒,何况我等堂堂男儿?”公子感叹:“想不到我大宗皇朝竟还有如此目无王法的奸小之人,今日小姐见义之举,在下实在感佩。”
“公子谬誉了,”凝雪道:“今日多亏遇上公子,不然不知还会闹出何等事来,请公子留下姓名,日后图报。”
“在下非此地之人,一个人闲散惯了,并无固定居所,今次出来,也只为寻访良药,治愈家中高堂之疾,”公子道:“在下帮小姐,只是感佩小姐之举,并不图报,在下只想与小姐交个朋友,并无他意。”
凝雪见他谦恭有礼,心中颇为好感,思忖道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多交些朋友也是好事,若万事拘于礼数,往后可怎么单立门户,这位公子谈吐不俗,谦逊有礼,应是个好人,遂淡笑道:“公子之举也让小女十分感佩,萍水相逢也是缘份,小女愿交公子这样的朋友。”
公子欣喜:“在下姓文,名康,不知小姐芳名?”
“小女姓夏,名凝雪。”
“好别致的名字,”公子喃喃轻语,转念从自己的身上取下随身玉佩,递于凝雪:“初次相见,身无贵重之物相送,这块玉坠为我娘亲所赐,佩戴多年,今日愿赠于凝雪。”
“这礼物太过贵重,凝雪不能收。”凝雪忙推辞,她再无知,也知古人相授私物,有定情之嫌,自己虽然对这位文康公子颇有好感,可也还没有到要与他定情的地步啊。
文康公子思索片刻,恍然一悟,哈哈笑起来:“是我鲁莽了,凝雪不必介怀,我家中无妹,多年来甚以为憾事,今日得遇凝雪心中犹喜,我年长于凝雪,愿认凝雪为妹,不知凝雪可愿否?”
凝雪思量片刻,笑盈盈道:“凝雪为家中独女,并无兄弟姐妹,今公子不嫌,凝雪愿以公子为兄。”
“如此,凝雪可放心将这玉佩收下了吧。”文康公子再次将玉佩送予她。
凝雪接下玉佩,贴身收好,又将系于腰间的香袋轻轻取下,嘤嘤道:“凝雪身无妙物,这个香袋乃亲手缝制,愿送予兄长。”
文康公子接过香袋,并不系于腰间,却藏于怀中,笑道:“谢妹子赠物,为兄一定妥善保管。”
凝雪嫣然一笑。
文康公子又道:“妹子唤我兄长,听着让人觉得生疏,为兄在家中排行老三,妹子唤我三哥,倒更显亲近,不知妹子意下如何?”
凝雪见他如此磊落,欣然道:“就依三哥所言。”
“那三哥以后就唤凝雪小妹,”文康公子笑道:“三哥赠予小妹的玉佩也是三哥的随身信物,近日三哥在城北刚置办了一座院落,小妹以后若有事寻三哥帮助,可去此处,自会有人通传。不知小妹府上何处?”
凝雪蹙眉,心道:我虽居在太尉府,可毕竟不会长住,且太尉府门第高,若如实相告,不知是否会影响以后的相交,顾而沉默未言。
文康公子见她似有隐晦,便道:“小妹若有难言之隐,就不必相告了,此酒楼店主与我甚熟,这个名‘天葵’的雅厢,三哥已包下了,以备平日谈生意之用,若小妹有闲,以后可来此处玩乐,自有人伺候。”
“谢三哥体恤,并非小妹不肯相告,只是小妹如今是寄居身份,家长辈管教甚严,并不喜小妹与外人相交,今日小妹能出得府来,也不过是以上香为名,平日并不得出府。”
文康沉思片刻道:“家长辈如此也是为了保护小妹,不过,京城的好去处却是颇多的,以后小妹得出府来,可相邀三哥,三哥定当相陪,护卫小妹安全。”
凝雪甜甜一笑,做了个万福:“如此先谢过三哥。”天天呆在府里,看再多的书,也比不得实际,她早想寻了机会四处看看,一可寻找“望月宫”,二可寻将来开医馆的好地段。这位刚结识的三哥,与自己如此投缘,以后出来若有他在身侧护卫,那是再稳当不过了。
二人相谈甚欢,眼见太阳渐落西山,凝雪起身告辞,文康公子便朝门外唤道:“仲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