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的人好似睡着了,车内静得有些可怕,吴令明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岑益南似乎睡得很不舒服,扭动了一下身体,吴令明收回目光,专心开车,却听岑益南沙哑的声音说道:“回西江吧。”
回到西江天色已经开始发白了,虽然岑益南很小心地进了门,还是惊动了睡眠并不好的陈蕙,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她微微皱了眉,“先去洗洗吧,让你爸爸看到你这个样子,少不了又是一顿好骂。”
岑益南洗了澡出来,看到陈蕙仍在客厅沙发坐着,她手里握着一杯茶,似乎是在等他,看见岑益南出来,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冲他拍了她旁边的沙发,示意他坐过来。
岑益南挑挑眉,知道老太太要找他深谈,“妈,我熬了一个晚上了,让我先休息吧。”
陈蕙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你愿意全家都醒了再谈?”
“奶奶怎么样了?”岑益南妥协,靠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lao毛病了,天气一变化就这样。”她抬眼看了儿子一眼,“你知道的,你奶奶最疼你了,你回来,她看见你了,她什么病也就没有了。”
“嗯。我会在家陪她几天。”岑益南无聊的摆弄手里的手机。
“新语过几天回来了。”陈蕙细心打量儿子的表情,却并没发现岑益南任何的表情变化,她叹口气,“听吴令明说你买了新公寓了,新语回来,你们打算几时办事?”
岑益南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陈蕙有些恼了:“嗯是什么意思?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妈,我喝多了,你饶了我吧,你说的事等新语回来了我们会商量的,您老就不要操心了。”岑益南摇了摇陈蕙的手臂,有股撒娇的意味,他的动作让陈蕙一愣,他有多久没跟自己这样亲近了,岑益南这几年的变化不能不说是大的,有时陈蕙也很困惑,究竟是孩子大了,抑或是自己老了。
她仍是心软了,用手在他脑袋上一拍,有些无奈,“你这孩子,多大了,去吧,睡一会儿,吃中饭叫你。”
午间吃饭时,岑奶奶见了他,果然病已去掉了一大半,岑父仍是循例问了问他工作上的事,崩着一张黑脸,一再的告诫他不可行差踏错。
岑益南温顺的答应着,却有些食不知味,岑奶奶瞪了一眼岑父,“益南一回来你就唠唠,难怪孩子不愿意回来,就你廉洁,益南一直以来可没沾你半点光。”
岑父略有不快,被提起的前事搅得烦乱起来,“妈,你也别惯着他,当年若不是他做出那样的混帐事来,我会一气之下对他不闻不问吗?”
岑益南好像被什么堵住了胸口,闷闷的,只顾扒着碗里的饭,陈蕙用手肘碰了碰岑父,笑着挟了点菜在岑益南碗里,“小南,是刘妈妈的手艺退步了吗?怎么只顾着吃白饭呢。”
岑益南笑容有些僵硬,摇摇头,嘴里却味同嚼蜡,勉强吃完碗里的饭菜,就推开了碗。
岑益南前脚踏进房间,岑奶奶后脚也紧跟了进去。
正在打电话的岑益南见奶奶进了房间,简短的跟吴令明交待了几句,就挂了线。
“就这么忙吗?”岑奶奶心疼的摸了摸岑益南的脸,“瞧你又瘦了。”
岑益南抓起岑奶奶的手像哄着小孩子:“不忙的,要忙我还能回来陪您吗。”
岑益南自小跟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对二位老人极为敬重,岑爷爷几年前过世了后,岑益南对奶奶愈发孝顺了,就算有再忙的工作,只要有关奶奶的事,他总是暂时抛开抽空回g城。
岑奶奶略为欣慰地摸了摸他的鬓角,这孩子自小叛逆,小时侯总是干些掉链子的事,没想到现在居然也愈发成熟稳重起来,好似就从那一年吧,一切都不一样了,想起这事,岑奶奶又想起姜枝平来。
“小南,这几年你都没去看过你姜妈妈吗?”
岑益南一愣,不知道老人家为什么突然提起姜枝平。
看他低头沉默,岑奶奶叹了口气:“前阵子我去看过她,她乳癌确诊了。”
岑益南被这消息一震,岑奶奶退休前曾是g大医院的院长,姜枝平是她最为得意的学生,她摇头叹息,“这些孩子,都活不过我这把老骨头。”说着说着,竟擦起泪来。
岑益南知道她又想起了早逝的小叔叔,他扯了张纸巾递到老人手里,一边安慰道:“我想法子叫朋友弄些好药回来给姜妈妈,你别难过了。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您老是医务工作者,可不许这么悲观放弃的。”
擦了泪,她抬起头深深的看了看岑益南,“当初姜妈妈可是掏心掏肺的对你好,你可不能忘本啊。我知道当年的事你怕姜妈妈不能原谅,可是不管怎么样,人都这样了,你总是得去瞧瞧去。”
岑益南点点头,“奶奶,你放心,等我这个月忙完一个项目,我月底立马去瞧瞧姜妈妈。”心里一阵发酸,竟似被哽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