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家政客,见面永远是场面化的寒暄。容岩也不喜欢,但他很适应,维持一丝从不掉价的微笑,若有似无,不亲近也不疏离。
白君素跟几个熟悉的人一路打过招呼,去吃东西,从中午到现在一直空腹,这会儿很有食欲。其实白照民非要她来还有另外一层意思,现在都传她和容岩感情分裂,怕是对白家的倚仗也是有影响的吧?真是只老狐狸,无处不在的想要算计。白君素内心焦燥,又饶富兴致,关于景原和创围的这次合作马上就要见分晓了,创围按照合约,生产完毕还不是最终了事的时候,下一步就得与买方交涉。等功德圆满,创围绝对获利不少,所以一直以来热火朝天,可是据白君素所知,容岩似乎也一直没闲着。
“想什么呢姐姐?怎么不跟容总一起?”
这刺耳的声音,就有扫兴的本事。
白君素转首望向发声体,白倾城一身紫色晚礼服,妖娆似攀墙而上的牵牛花,一束束的迎风招展。
“你想说什么?”白君素太熟知她的套路,时至今日连费话都懒得同她讲。
白倾城人前永远知进知退,半分有损形象的事情都不会做,她只会让别人丢脸又献演。
脸上的笑还很温和:“瞧你说的什么话,只是好长时间没见你了,你也不知道回家来看看爸爸。怎么?心情不好么?”
白君素从来干脆又恶劣:“说件让你开心的事,是啊,我最近心情很糟糕,能好过了么,老公都那样了。你高兴了吧?!”她说得跟白开水似的,分明拿她当白痴待。太瞧不上她的人品了,连跟她说话都这么不屑一顾,云淡又敷衍的劲头就像掸掉身上的虫子,是恶心的模样。
白倾城看在眼里想要抓逛,真是不懂她什么都没有,活得卑微又可怜有什么好嚣张的?明明自己就是个白痴,还总拿那样的口吻跟她说话,是不知者无惧么?活得这样张狂又白目?
神色一阵转换,总不至于当场现了原形歇斯底里。挨近白君素的耳朵,脸上有不正常的颜色,衬着那笑都像作恶多端。
“姐姐,你知道符丛允是符明丽的亲生儿子了吧?”
一提到符明丽白君素神精崩紧,蓦然转首看她,看她又想说什么。
白倾城盈盈笑着,语气轻巧得只有她一人听到:“不知道你听人说了没有,符丛允根本不是符明丽跟前男友生下的孩子,她是在几年前被人强暴了,才怀上的符丛允。她之所以自杀也是因为她感觉没脸了,是啊,怎么可能还有脸活呢,估计她也怕世人知道她很脏,干脆死了算。”
一句话白君素就已凉彻骨髓,喃喃:“不可能,你胡说八道。”
白倾城故作惊讶的模样:“我胡说八道?没人跟你说起这事么?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但知道的可不单我一个人。符明丽几年前就是被人强暴过,千真万确,谁知怎么那么不幸呢。否则她没必要觉得没脸想去自杀……”
白君素怎么允她诋毁自己的朋友,头脑“嗡”一下热上去,非撕烂她那张口不择言的嘴巴不可。早将容岩说过的那些战略战策抛诸脑后,这个世界果然不能没有武力和杀戮,否则就是助纣为虐。不等白倾城说完,她已经一巴掌将人掼倒在地,这一下又狠又绝,白倾城虽然预料却依旧被震慑。白君素打了那么多次的人,从没这么狠戾过,所有力气聚集上来,只一下就像拼尽了元气,撑到极限。白倾城一张脸火辣辣的疼,但碍于现在的场合便是连嘴都不能回,哭得有模有样。白君素头脑发涨,什么都想不清,什么也听不到,一门心思上去抽打她,把她的衣服都撕烂了。
达官名流客似云来的宴会场上,白君素再一次正中别人的下怀,当了陪衬,而她却都顾不得了。
白倾城这回可真是一箭双雕,既公然毁坏了她的形象,又成功离间。
金玉玉看到自己女儿被欺凌,疯了似的冲上来,撕扯起白君素。一边扯一边骂:“你这个疯丫头,又犯了疯病欺负倾城,你放手!放手啊!你个死丫头,疯子!”
这个场面混乱得即不堪又速度,白照民本来远远的同一群人谈笑风声,这边变故一起,风风火火的踱上来。任谁看都是白君素理亏,而且她名声本就不好,这样名目张胆的欺凌弱小,怎么=能不让人深恶痛绝。
白照民从来相信白倾城是个良善,想也不想的怒吼白君素:“混帐,你又发什么疯!还不放开你妹妹。”白君素一边掉泪一边打她,却什么也听不清,只有一个想法,便是即便符明丽死了,别人也不可这样诋毁。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经受过那样的不幸。
与其说她不信,莫不如说她怕得不忍相信。就像打死眼下这个人,一切就都能如烟散去,不复存在。
白照民见说她不动,连金玉玉都拉不开,而白倾城嘴角已经出了血迹。扬手就要冲她挥巴掌,看那个劲头只怕这一掌下去,白君素当即便会五迷三道。
可是他这一掌没能落下,被容岩狠狠的钳制在手里。那一次他想阻止却没能来得及,这一回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这个女人别人碰不得!
“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对她动手,她再怎么不懂事也轮不到别人替我教训女人。”
一群人不好再看笑话,毕竟是容岩的夫人,几个女客拥上来,连哄带拉的把人拽起来。
白倾城刹时缩进金玉玉的怀里,絮絮不停的哭诉:“妈,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姐姐说我打理公司是占了她的位置……我没想抢她的东西啊……”
白君素急火攻心,连哭都哭不出,符明丽的事就算是黄连也只能是咽下去,当着这一干人的面便是半个字都不能提。她一度想要挣脱几人,奔白倾城用劲,如果这一朝一旦让她逮到机会,她会毫不犹豫的当场掐死她!
下一秒容岩一伸手将人带到怀里,手掌按着她的后脑勺,让她趴在自己的胸膛上冷静冷静。手掌轻轻的拍打:“乖……不气了,不气了……”
白君素大力的喘气,每呼吸一下胸腔里都是疼意,像含着一口血,张口即能喷洒出来。原本多么安逸的怀抱,有那么一刹她亦是心安。转眼却如惊弓之鸟,一把推开他,惊魂连连的将他望着,眼里浓浓的不可置信。这个男人打第一眼相见就觉得好看,真是异常的好看,现在只觉如罂粟花一般,是妖艳里含着毒的。
白君素在周遭的议论纷纷里转身往外逃,飞快的向外跑,急切的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冬天的夜有彻骨的冷意,她忘记穿上外套,只一件不抵风寒的裙装,可是白君素并未觉得身体有多冷,只是心寒,寒凉得彻头彻尾,抑制不住的冷战连连!
符丛允被绑架果然与白倾城有关,当日看到那条捆绑的领带她便怀疑。而嫌疑犯落网,转眼水落石出,就以为真的是巧合了。原来不是,一切本来的样子是被篡改过的。白倾城说不单她一个人知道,一个名字乍然呼之欲出,她几乎不假思索的想到容岩。嫌疑犯落网是他的人协助公安机关抓获的,定罪服法,表面看去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容岩有这样的本事,滔天的罪行他也可弄出让世人心服口服的样子。
不但世人服了,她也服了。
白君素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份量不足的傻瓜,凭着微薄的一已之力跟一群呼风唤雨的高手周旋不息,被逼退到迷乱的局里越陷越深,几乎快要枉死。
不知道容岩与符明丽的死到底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他与白倾城又是一种什么关系。而他定然掩盖了什么是她不知道的!白君素站在冷风中头脑渐渐清析,蛛丝马迹遁遁而出,或许那天容岩带人赶到时凶手根本没跑成,只是他有心放了一马,等她再过去自然就是人去楼空的景象。而后续犯罪嫌疑人落网那些戏码都是他为了安抚她一手编排的。否则以她的性情,是不会让符明丽不明不白的死掉的,非得有个交代不可……白君素虽然一直看不惯这个世界的人情冷暖,可是,还从未觉得世人如此伤过她,这次竟像无所遁形。
白倾城被打得不轻,洗去血渍,补了厚厚的妆还是看到脸上青紫不一的痕迹。真没想到那个女人发起疯来这样狠,那么多的人拉着还险些要了她的命。
一个感叹尤未做完,下一刻致命来袭。
容岩轻轻一出手也比一个弱女子更有辣手摧花的狠劲,白倾城蓦然被人扶着肩膀扳转过身子,毫无防备的抵靠到洗手台上,纤细的腰枝咯得一阵酸麻痛触,像要断掉。而容岩一只手已经将人钳制住,说话前抬手先是一巴掌,掴在她才补过妆容的脸上,一阵脆响之后白倾城嘴角裂开,血液顺着嘴角往下滑。
她抚着脸颊晕头转向反倒忘记呼疼,有些不可思议的睁大眼,像低估了容岩的冷情噬血,薄情寡义。
容岩没闲工夫陪她唱苦情戏,薄唇抿紧,瞧出他这是怒不可遏,不当下就要了她的命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疼么?知道疼就不要那么恶毒,让你偿偿白照民打到她脸上的时候是什么滋味,知道疼以后就收敛点儿,再作恶多端信不信我要了你的命。”
白倾城狠狠的盯着他,饱满而情深的眸子,泪眼汪汪。吸了一下鼻子,不让眼泪淹没声音。
“怕我将那些事告诉她?你在意么?你要真的在意她,还用得着外面找女人了?”
容岩危险的眯起眸子,冷冷吐音:“你这张脸看着让人反胃。”
白倾城的表情一刹僵凝,只能呆滞而木讷的看人。她的心是被他一句话给划伤了,没想到这个男人对她竟是半分情义都没有了。慢慢的,癫狂至极的笑起来:“你厌恶我?想吐也没有办法,你还是不能毁了我。你有顾及不是么?这件事你再气不过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只是说了我该说的而已,你凭什么怨怼?”
容岩此生最不受的,就是别人威胁他。
嘴角噙起一抹钩子,冷煞绝美:“毁了你么?不会太久。”
白倾城愣愣的靠在洗手台上,通体冷凝瑟缩起来。
白君素等不回容岩,只得给他打电话。
“我想跟你谈一谈。”
容岩回绝得无比干脆:“我没时间。”
没时间?自打白家的酒会结束他就变得没有时间,家也不回,电话打到公司,要么说他不在,要么就是开会,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上天入地的?连个喘息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了。还是,他本就是在逃避?
“给我五分钟时间,不会打扰你太久。”
容岩飘飘的还是那两个字:“没有。”“啪”一声,就挂断了。
白君素再打,他就已经关机了,打到总台,前台,结果永远如出一辙的没有新意。
“啊,夫人啊,您好,我们容总去国外出差了。”
出你个头!白君素不想为难他一干手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些人不过也是混口饭吃。
笑吟吟:“是么,国外良辰美景,一去就不复返了,看来你们容总要客死他乡了!”
挂了电话想办法,她可不会坐以待毙。再说,容岩再神秘也得出入,景原大厦现在勒令她进入,是没法将人揪出来。可那厮再纤尘不染也得吃喝拉撒,七情六欲的吧。她把车子开到景原去,食品备好,衣服穿好,从早到晚一动不动的盯梢。间歇拔个电话试探,容岩至始关机,她就打到秘书那里,不管她是闲是忙,拉到人先聊上几十块的,电话热了,人抓狂了,一晃两三个小时就已经过去了。她不说挂,秘书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也不敢先撂她的。边陪着笑边说:“夫人,改天再聊吧,我这边有点儿忙。”“忙么?你们容总不是出国了,正好趁他不在让自己清闲一下。”秘书接着有口难言,有话难说。支吾了一下:“容总是不在国内,可是我们做员工的还得照常工作。”白君素仍旧不痛不痒:“是么?以前我去景原玩的时候看你们怎么不是那个觉悟?”抽出时间凑堆八卦,磨洋工的可不在少数。
她对这里的业务实在太熟悉了,秘书被顶得没有话说。服了软:“夫人,我知道您急着找容总有事,可是,他人不在国内,我们当下属的也实在没有办法啊。您就放过我吧。”
白君素倒不是不想放过她,她只想容岩能够放过她。不要让她心里再这么煎熬下去,谁能高抬贵手告诉她符明丽到底为什么会死?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那些她被强暴的言辞到底是真是假?他们觉得他们要疯了,而白君素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像一把一把的碎砂石扔进心里,磨砺的痛触真的很难耐。
奄奄的叹了口气,反正手机也快被电了,就放她这一马。
秘书如获大赦,赶紧抱着文件去敲总裁室的大门。出了一头的汁,连说话都小心意意。容岩工作素来严苛,以往动作稍慢一点儿都会引来他的一痛脸色,实是岁岁年年的不敢怠慢。而这两天每天和夫人话聊,上午下午的黄金时间都这么荒废过去了。一开始容岩不知,叫她不动,一出来看到她正讲电话,估计下一句就想说:“你可以走人了。”听到那声“夫人”蹙了下眉头,又返身回了办公室。一等就是两个钟头,秘书再进来,冷汁泠泠:“容总,真对不起,是夫人的电话,她不让我挂,就一直跟我聊,我也实在没有办法,总不能惹她生气。”
容岩漫不经心的,难得没火,白君素幺蛾子本来就很多,也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学来的,小脑袋瓜子里尽是些旁门左道。不过他又不是仅这一个得利助手,占了她的时间,工作起来的确烦躁又不顺手,可是地球照样转悠。
曲指叩动两下桌面,慢条斯理:“她本来就气着呢,全天候的陪她聊。上秘书科调几个人手过来,你交代一下工作,这几天别的事不用你做。工资按法定假日的算,翻番。”
景原的福利永远高人一等,秘书这回算真真的领教过了。
自打秘书热切之后,白君素就不再热切了。因为她有点儿失望,贴身秘书都这么闲了,总裁的眼皮子底下她肯定没有这个胆。怀疑容岩真的是出国了,再真的客死他乡可怎么办,那她心中的疑惑找谁解去啊?!人生的希望几近幻灭时候眨眼又被一个女人给点亮了。
宋明秋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都敢到景原来了,也不怕狗仔队追踪,看来郎情妾意,昭然天下了。
进了景原大厅一路直上,竟连半个阻挡的都没有。俨然跟许久前的白君素一个待遇,可是她不眼羡这个,终归心里安生一些,既然宋明秋肯来,说明容岩就在里面。就这样守着,总能等出人来。
这些天容岩只知道白君素在找他,却不知道她就一直守在景原大厦的外面,只是他习惯早来晚归,而且这几天一直忙年终事宜,的确是露不着面。中午才会和宋明秋一起出去吃饭,白君素离老远就看到,本该当即追出去扯上容岩的胳膊把一切都问明白,却在看到那一双人的时候恍了神,久久的回不过味来。等到原神归位,他们已经上了容岩的车子,一路开走了。白君素发动车子跟上,用餐的时候跑不出别处,直去了一家西餐厅。
她跟在后面上楼,点餐的侍者才从包间里退出来。她一脚踹开门就进去了。
宋明秋被这个卤莽行为吓了一跳,一回头看到白君素,刹时无语。堂堂一个富家千金,又是总裁夫人,次次见到都跟地痞流氓似的。
反倒容岩,淡淡的抬起眸子看她,一派从容闲散。
“吃了么?坐下来吃饭。”
“我吃你大爷!”白君素恶语相向,新欢旧爱齐登堂,当谁没有脾气是不是?“容岩,我要跟你谈一谈。”
容岩修长的指漫不经心的转动桌上的白瓷杯子,懒洋洋的说话:“我吃饭的时候没有谈事情的习惯。”
白君素几乎爆跳如雷:“姑奶奶还没有跟乱七八糟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的嗜好呢。”这世上事与愿违的事多了,仅能可着习惯倒好了。
宋明秋一边不乐意了,而且堪称愤慨:“白小姐,麻烦你说话放尊重一点儿,注意自己的身份。”
这一句不说还好,说了岂非自寻死路。白君素本来没有顾及到她是哪根葱,一句话引来她的关注。提一口气,蔑然笑了一嗓:“你让我注意身份?一个娱乐圈的当家花旦,公然和有妇之夫交好,撞上面了你不仅不感觉羞耻,还能泰然不动,让我注意身份,你是脸皮够厚呢?还是本就不要脸?你们混娱乐圈的都没什么规矩和礼仪廉耻的么?随心所欲,喜欢就上?”
宋明秋“呼”一下站起身,手中的杯子一扬,洒了白君素一脸水渍。
白君素仍旧只是笑着,实则她心里不欢娱啊,只是觉得有那么些的好笑,一幕幕的真跟唱大戏一般,真是千秋万代的惨不忍睹。
“你丫的真是让容岩给你养肥了,知道这里的茶水多少钱?往脸上泼你这不是败家么。抢男人心浮不得更燥不得,你们小三团队如今是什么心德和行船之道我不知道,但有一点你得记住了,男人你想要就给你,不过一个暖床的。别欲想伸手触碰我的尊严,小心我剁了你的爪子。”反正她白君素劣迹斑斑,没嫁人之前就是这么横着招摇过市的,问问哪家的千金不怕她?不等宋明秋再说话,指着门外:“我给他说事,你先出去!”
宋明秋没想到白君素能这么坦然的将劣迹外露,对于自己的不堪丝毫不加避及的。听传言她还不信,见了才领略到什么叫做真。她有些委屈的看向容岩,发现容岩仍旧自顾喝着茶水,两目清闲的望着别处,饶是听戏的兴致都这么淡薄,好似这室中的一切全然与他不相干,嘴角若有似无的笑痕淡浅如波。宋明秋心灰意冷,又觉得是自己的不是。才想起容岩一早就跟她说过别来招惹这个女人,当时心里极其的不是滋味,还跟着他抱怨:“我发现你很袒护白君素,是怕我找她麻烦么?”容岩当时目光闲闲的望过来,似笑非笑:“你太高估自己的修为了,还没几个能找了她的麻烦,我是怕你自己麻烦,回头别找我哭诉。”他那个意思可不像是开玩笑,事实上容岩最不喜欢断的官司就是女人间的情长理短。
她站着不动,白君素已经不耐烦,有些歇斯底里:“我让你滚出去,你他妈的听不到么。”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总有那么一股无名的心火一股股的往上涌,想不对她刻薄凶悍都难。这世间就是这种女人乱了多么情操,搞坏了多少家庭,就跟那惨败的隐患一样,无不存在着,却也让人无能为力的厌恶着。
她所有的不幸都是由“小三”开始,才一步步走到今天,没想到不能幸免,更加打心底里憎恶。
宋明秋前脚一出包间,白君素几步上前攥上容岩的衣领,华贵不斐的衬衣,被她攥死的拳头捏出褶皱。白君素心里亦是恨着他的,他看着这个场景不知作何感受,好笑么?还是同样觉得乏味?他脸上怎么没有笑,那样闲散又懒洋的事不关已算什么?两个女人肯这样的为他唱大戏,个个像个跳梁小丑,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大少爷就这样难打发么,用得着这样一脸漫不经心。所以才觉得自己傻,宋明秋比她更傻!
容岩缓缓的抬眸,容颜有些和绚的看她:“怎么?”
白君素真想一拳挥上去,打得他满地找牙,再别这么春风得意的笑。可是气场不能破坏,她还有话要问。没想怎样,江湖上蹉跎人生,她还能怎样。不得不放开他,压平一腔怒火,还算平静的问:“符明丽为什么会自杀?你或者白倾城对她做过什么?你跟这件事有关对不对?符丛允是白倾城劫走的?这件事人知道?”
她一连就是几个问题,就是这些个疑问折磨得她已经几夜未眠。
容岩定定的看着她,良久,掸平自己衬衣的褶皱。再抬眸,却是淡淡的:“无可奉告!”
白君素几乎一刹就疯了,再度上来扯上他。双手却被容岩反握在手掌中,紧紧的,她反抗不了,也抽不出,只感觉他一双手冰冷冰冷,这个男人都像没有体温的,跟地里爬出来的一样,难怪为人行事都有阎罗王的风范。她可真是怕他!
白君素鼻子发酸,忍不住要掉眼泪:“容岩,我求你行么,你把这些事告诉我,否则我死不冥目。我不能让符明丽白死,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得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讨厌我,只要你告诉我,你让我怎样都好。我都听你的。”
容岩仍旧拉着她的手,笑了:“就算我不告诉你,你还是得听我的。”
像是没什么油水的交易,所以他半点儿兴趣都没。
白君素眸内燃起火,有些愤愤:“你的意思是怎么也不会说?”
容岩若有似无的叹气:“素素,不是我不会说,是觉得没有必要说。人不是时时刻刻都活得清醒就是好事,符明丽死了,就是让活着的人把那一页翻过去。你太耿耿于怀也太较真了,没有什么好。死了就是死了,因为什么死的有那么重要?你还能让她死而复生?我不喜欢在一个死人身上浪费时间和口舌,懂点儿事,别再问同样的问题。”
白君素盯紧他一双眼,只重复的问:“你怎么才会告诉我?”
“别在我身上白费工夫,你知道的,没有人能逼我做我不愿做的事,包括我不想说的话。”松开她的手,伸出掏出一支烟,淡淡的:“坐下吃饭,不想吃就去干别的。”
反正就是别缠着他问东问西,白君素也算看清楚了。而且她了解容岩,这种男人压根不是人,他不想干的事严刑拷打也无济于是。早该想到了,却反醒得这样迟,浪费这么多的时间。说到底在他身上寄予的厚望太大了,还是潜意识的觉得他是同她亲近的人,有事情总该从身边的人下手,以为更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她想错了,而且错得离谱。早知这样,还不如一早就去找白倾城了,虽然她也不会说实话,可那个家秋跟眼前这个还不同,她怕死!实在不行她就雇佣两个杀手把她也绑起来,雪亮的刀锋架在她的脖子上,就不信她仍旧守口如瓶,或者信口胡诌。
太他奶奶失算了,白君素越想越懊恼。
那边宋明秋已经进来准备与良人共进午餐了。侍者都也端着托盘上来了,给她的时间已经够足了。
白君素也打算退场,还得转站下一家,这悲摧的命运!瞧了一眼容岩,这男人素来装容整齐,衣服从来严丝合缝,硬领衬衣被她弄出点儿皱痕,白君素没有于心不忍,还是伸手帮他掸了两下,心平气和:“容总,用餐愉快。我祝你断子绝孙,诸事不顺,曝尸荒野!”
室内一阵的惊。
只有容岩微微的笑着,倜傥风雅,眉舒目展:“谢谢!你若不愿意生,那就不生。反正有你陪着!”
白君素向上启示:“我对灯启示,要是给容岩生孩子,就下道雷劈死我吧。”
然后她风风火火的出了包间,头脑中打点着这个时间点上白倾城应该在哪里,不过酒会上打了她,她应该会冷嘲热讽,而且必然死都不会讲她想听的。其实白君素不知道问出了真相要怎么,如若真与容岩有关呢?要怎么做?许是跑得急了,肺腑中涌起一阵呕吐的冲动,扶着墙干呕了两声,还有路过的侍者过来问:“女士,您没事吧?”白君素摇摇头,没往心里去。只叹了一句:“果然是一对让人恶心的狗男女。”当即快速的跑掉了。
宋明秋被她这么一搅和早没了什么胃口,握着刀叉看他:“你对她就非得这么纵容么?你看她都闹成什么样了?”其实她这话里微有含意,他对白君素的纵容就是对她宋明秋的不袒护,他心里到底如何看她?
容岩从来不觉得这些有什么不对劲,更没觉得有任何不妥。自打认识白君素就如此,天天如此,时时如此,前一段时间不这样了反倒是他的不自在。不看人也不言语,看到了也只当没看到,冤家大抵就是如此,这样有几分怨怼和憎恶并没让容岩的心里有火气冒出来。悠悠的吃着食物,哄她发笑:“吃醋?她是我老婆,这世上的老婆不是都一副母老虎的凶悍模样么?”
白倾城没有时间理会白君素这种小罗嗦,还不是记她的仇这么简单,只是无暇顾及。这批高端产品交货上出了问题,而且问题不小,处理不好是会致命的。因为整个案子都是她在负责,出了事自然都涌上来找她,想不担当都难。白倾城初入茅庐哪见过这样的势头,又急又怕,焦头烂额还不说,眼见束手无策。
白照民一早听到风头,给白倾城打电话问清情况:“这次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白倾城才跟外国的合作方交涉过,这一刻只想哭;“爸,不好了,这次是真的出事了。你得帮帮我。”
白照民又问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
白倾城握着电话的手指都开始发颤,声音亦是如此;“不知道,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啊。也都顺利交货了,不过那边检收之后却说跟他们之前预定的不合拍,是我们的生产出了问题。我马上让人做了全面检查,生产环节没有问题,我又从源头找起,发现程序被人篡改过了,跟景原最早交给我们的程序方案不一样,一个环节出现了变动,而这批高端产品都是按着这个错误的程序制造出来的。爸,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接触这个程序的人都是公司的几个老工程师,没有外人接触,我不知道是怎么出现的纰漏。”
白照民抚着额头一阵晕炫,金玉玉马上过来扶住他,还在一旁轻嗔:“出了这么大的事倾城也很上火,你就别骂她了,让她回来看看有什么办法能想。倾城没日没夜的打理公司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
赔偿!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良策。白照民业界里打滚的人,知道信誉有多重要。如果不把对方打发满意了,不仅要吃官司,亏损不说。公司的信誉一旦崩溃,以后在整个生意场上都很难混。可是,这样一来耗资可就不是个小数目了,加之生产这批高端产品的巨额成本不算,再另行筹集一大笔的赔偿金,公司资金无法正常运转,只能向银行商业贷款了。
在白倾城回到白家之前,这是白照民想到的所有对策。
却被白倾城一句话如数推翻,连亏损金额都连番长,可见祸不单行,屋露偏逢连阴雨了。
“爸,现在不单是成本砸钱,交易方需要赔偿的问题。”白倾城一直在白照民面前自信满满,极少有这样说话咬舌头的时候。白照民见苗头不对,越发催促,她才敢接着往下说:“这件事情一出,我就慌了手脚。知道赔偿需要不少钱,而这批产品本就积压了大把的成本,我也是想周转资金,不让您着急上火,所以,问题一出,在对方明确表示拒收这批货物之后。我就紧接着在其他国家另找买家了。一心想着把成本倒换出来,正好可以填补赔偿金的这个空缺,不至于让创围太过步履维艰。可是……”她牙齿已经颤得不行,说一句完整的话都难。
白照民预感到晴天霹雳,不敢再往下想,头脑中一阵阵发晕,更不敢问下去。他们都有商业敏感度,祸福旦夕,光看苗头就能了然通透。
金玉玉不知者无畏,扯住白倾城的胳膊:“你说呀,可是什么?又出了什么事,你想急死我们么。”
白倾城狠狠咬着唇,知道这一次白家似乎要毁了,不仅是白家毁了,只怕他们要更加的不好过。她也是个聪明人,不会真的以为所有不幸这么赶巧,就跟连环车祸一样接连碰撞,发生巨响之后,世界一片混乱,被毁个天翻地覆。她想起容岩,瑟瑟的怕了起来。
那个男人言出必行,而且手段辛辣干脆,他想致谁于死地,总没有回旋的余地。
索性任命的说下去:“我找到买家了,连转让合同都已经签好,本来都要付款了,我以为一切又有了出路。可是,没等对方打款,新的问题出来了。我们的这项高端产品只保证英美两国的局域不侵权,之前约定就是如此。不敢保证其他国家没有相关产品,并且有注册保护的合法权益。没想到这个另行出售的国家已经有相关产品,和我们的技术完全吻合,我们被控告侵权,我想,这笔赔偿又是不少。”她说罢就已经木讷了,真是名副其实的连哭也哭不出了。之前还巴望白照民能想法子救她一救,可是一条条的缕顺下来发现这次真的是没救了。
这次的事件实在太动荡,祸从天降,整个创围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股票大跌,股东会咄咄逼人。拿不出这些的钱就只有贷款,可是,她联系了好几家一直合作的银行,不知受了谁的指示,纷纷拒绝贷款给创围。创围投助无门,只得掏空内部,泣血清偿。但这样牵扯的问题又多了,白家才联合几个股东从公司抽逃资金用于别处,眼前肯定拿不出这么多的资金堵上缺口,如此彻查下来,抽逃资金又是难逃一罪。说水深火热都是轻的了,分明就是死路,退一步是死,进一步亦是个死。本来春风得意,却马失前蹄,走投无路。
白照民一下卧床不起,不忍看新闻和报导,创围如今就像一页飘摇的扁舟,再经不起丝毫的风浪。
到了这一步他知道是中了别人的套子,至于下套的人他都想明白了,不是容岩还有谁?!除了容岩谁还能这么肆意的操纵整个金融界,将诺大的创围都孤立起来。这一计好事来得轻易也轻率了,当初只顾得乐呵,怎就没好好的斟酌一番。
现在再翻出同景原的合同,才一眼瞧出端倪来。无事一身轻!就是对当下景原最好的描述。虽然是两个集团的合作,可是合同上写得清清的,景原把机会和程序方案转给创围,只从中分得提层和转让程序的费用,至于生产到交货的一切环节都再与景原没有关系,一切法律后果皆由创围自行承担。如今起了事端,景原不仅没有半点儿损失,还能从这样动荡的局势里分到羹汤,可见这小子谋事的本事超群,环环紧扣,只赢不输!那份合同是法务部严格把关后才签订的,当时都不觉得有一丝一毫的瑕疵,只到真出了问题隐患赫然呈现,却已然让人无力回天。这哪里是一次合作,分明就是一个要搞垮白家的局!
现在唯一能寄的希望就是马上把城南的地买了,倒出钱来先将公司的空缺填上,不至于公方加入进来的时候牵涉到个人。
金玉玉早上听白照民说完,直接上门去找当时说国家收购一事的张太太。
半晌午就回来了,一进门灰心丧气,像霜打的茄子。
白照民本来坐在客厅里等她,见人拎着包进来,当即问:“怎么样了?”
金玉玉扔下包,哭天抹泪,哇哇大叫:“完了,全完了,他们说风头过去了,政府决定不收那块废地了,钱全砸进去了……”
白照民怔怔的看了她一眼,颓废的陷进沙发里,再不作声。全明了了,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根本都是子虚乌有的事,不是灾难的连锁反应,就是一个完完整整的计谋,一步步把他们赶到了这里,死无葬身之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