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生觉得自己被欺骗了,觉得这个世界没有真相,而自己更像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为什么这么说呢?杜乘川回杞县了,说是老家有事。可什么事呢,子伯憋得紧,任他沈言生怎么磨,他杜乘川就是不放半句话。
好歹是同窗十几年的好友,沈言生连杜乘川家中是个什么样的景象也不清楚,反而自己邀请杜乘川来了自己家中好几回。但他想,杜乘川家境不会差,但会是个什么高度,那他就不得而知了。
他一直把子伯当成至交好友,认为子伯应当不会对他隐瞒什么,而且就算他隐瞒什么,也始终相信他是有苦衷的。对此,沈言生觉得自己真是无比的善良,对于朋友可以宽容至此。
而那个新认识的赵小五和潘与山,沈言生是更不清楚,可问他们的时候,每个人都跟他打马虎眼。所以说,这世界还有真相吗?就算有,肯定不会和他沈言生扯上关系。
这日,他和方县尉去了城外一趟处理些事,回来的时候,这刚进城,就下起了雨,淅淅沥沥还不小。早晨还大太阳呢,今早一起来还能看见东边一个大大的橘子,诱人的很。可现在龙王哭太庙,许仙过桥下大雨,这天气变得也太快了。合着方县尉还有两个侍卫一起躲在一户人家的房檐下避雨,可这干等着也不是个办法,眼见这雨也老是停不下来。
沈言生百无聊赖靠在墙壁上听着方县尉说话,耳朵听着,可眼睛却看着眼前这一片池塘。雨滴落下,池塘踏涟漪,一圈一圈泛起,微风吹过,涟漪被传到更远处。柳花飞絮,落地凋零。他忘了多久没有放开自己的眼睛,现在看见此景,只觉得惊叹。
“小池塘清露踏涟漪,一圈一圈泛起……”
正惊叹中,远方徐徐走过来两个人影,沈言生原本没注意到,可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传过来太熟悉,让沈言生不注意也注意到了。
惊叹之余,又是惊叹。不知是交了好运还是什么,那不正是潘美和赵小五吗?
潘美不像沈言生,他是老早就发现了站在这里的人,定睛一看,可不是那整日想念的人?赵小五也看见了站在这里的人,心里的想法和潘美如出一辙,可不是潘与山日思夜想的人?
“与山兄真是交好运啊,什么时候我也上山求来一符,最好求个命犯桃花。”
“……”潘与山不答赵小五的话,只当听不出他语气里的丝丝妒意。
可这并不打击找小武的话痨精神,反而越说越带劲,越说越偏题,和军队里的人混久了,嘴里能说出什么话那可想而知。但赵小五丝毫不惧,知道潘与山现在正高兴着呢,不管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赵小五瞅着这人,唉,让他好生羡慕嫉妒恨啊。
潘美径直朝沈言生走过去,走到沈言生面前,抬起伞,双眸凝视着眼前人。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沈言生:“……”呃,这是个什么开头?
“与山,小五。”招牌式的微笑,但这微笑,却让潘美磨硬的心间慢慢融化柔软。
“沈县令这是在这儿躲雨?”赵小五一向自来熟。
“是啊,这雨说下就下,让人没有丝毫防备。”
“是啊,五六月的天,三岁娃娃的脸嘛!”
“说的是,”沈言生看这两人不像是到这城外散步观景的,于是添了不少疑问,“二位是干什么呢?”
“看景啊,雨中看景,别有趣味。”
“……”你逗傻子呢?这大下雨天散什么景,何况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再说,这句话从赵小五嘴里说出来他还信几分,毕竟赵小五这人脑回路不是一般人可以模仿的。可这事被潘美这种人做出来,果然这世界是没有真相的吧?
小五啊,您的操作怎么老是在别人眼里为你留下不好的印象呢?
赵小五见沈言生不答话,知道他肯定不信,也对,不是傻子都不会相信这种瞎话,况且人家沈县令精灵着呢。这时候潘与山抢过话语权,问着沈言生,“长衍是要回府吗?”
沈言生看着潘美好像看到了希望,连忙‘是呀是呀’的回答。脸上、眼睛、鼻子、甚至是耳朵,都在表明‘是啊,我就是要回府但是没有伞,与山有伞,能否借来一用呢’?如此!
“恰好我们也要去城里办事,不如同行。”
沈言生看了看二人,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几人,伞只有两把,最多能带走两人。可他的确不想在这里耗着,于是对身边两个侍卫说道,“要不你俩等雨停了再回去?”
两个侍卫:“……”您是老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于是,潘美走近沈言生,很顺理成章的把沈言生圈进伞里了。至于方县尉,就拜托赵小五赵公子照顾了。两个侍卫看着逐渐远去的县令和县尉大人,感觉自己好可怜,却只能兄弟俩蹲在屋檐下画圈圈。
但沈县令平时里都对哥几个挺好,就算现在被抛弃了也是有苦衷的,我们哥几个还是多担待些吧?嗯,多担待着。
对于能遇见潘美他们这意外之喜,沈言生自然是高兴,能回家,那更是高兴。高兴起来的沈言生看什么都顺眼,一直笑弯了眼睛和潘美有说有笑。落雨声滴答滴滴敲打着伞面,伞下回荡着某人的轻声细语,这一切仿佛一首动听的歌谣,虽然在潘美看来,所有歌谣不如这个人的唯美叹息。
唉,中毒不浅啊。
赵小五却很是郁闷的,这潘与山倒是能和意中人同一把伞下呢喃细语,可他呢?找谁?转头一看,我去,一白发白胡子老头,这差别待遇有没有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