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杜乘川‘教导’后的沈言生，那是卯足了劲要和桌上一叠叠文件决一死战，观察几日，杜乘川觉得他这县令帮手好像留在这里倒有些多余。但是，县丞的工作就是帮县令处理事务啊，如今这县令凡事都要自己动手，现在最闲的反而成了杜乘川。

坐在一旁看沈言生夹着眉头，好像这些文件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解决就是没有报什么仇。一定要等到解决了文件上的这些事件，才能看到沈言生展露笑颜。

通许知县呈递上来几份文件，并不重要，只是一些小事，明明他一县丞就可以代做，然后不用麻烦县令大人了。可谁想，这文件还没送进屋里，在半道上就被沈言生截了去。

“子伯手里这是谁递上来的文件？”

“通许知县。”

“哦，”杜乘川以为沈言生不会管理这间小事，没成想他这还没想完，沈言生就张开手掌，“给我吧！”

“……”他能说什么？他只是个小县丞啊，“长衍，你那么忙，这些小事就给我吧？”

结果一向爱偷懒打滑的沈言生今日态度异常坚定而且认真，“那怎么行？我答应过你一定要好好工作，独当一面，忙算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忙是上天给我的考验，能否成大事就看今夕，我要是这点考验都过不了，那还怎么去独当一面，自食其力？子伯啊，你就瞧好吧，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能说什么？他也很绝望啊。不是我说长衍，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可是我好歹顶着个县丞的名号，你总不能让我什么也不做啊？我这整天，闲得慌啊！

然后看着言生一副信誓旦旦连他看着也不像出言打击的样子走进书房，一关就是一下午。

如今杜乘川手中有什么文件都不敢挡着沈言生的面路过，否则，那场景一定会是以下这样：

“子伯，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呃，这个……”

“给我吧！”

然后剩杜乘川一人在风中凌乱。

久了，杜乘川觉得有必要和沈言生谈一谈，这种事可不能放任他任性了去。他闲着被别人说闲话不提，光是长衍那身体这么累，他看着就心疼。整整一日，要么把自己关在书房批文件会客，一忙忙到星辰满日，要么就是一整天不见人影，出外巡察或者工作。哪条河要修桥他得去看看，哪里邻居不合他都去调和……看看那眼底一抹青黛，杜乘川心底如何也过不去。

近几日不少人来拜访他，他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呢？一个二个都来问他县令这是怎么了，这是一改往日风格工作特别起劲儿啊。这不是最重要的，最最重要的事，工作全被小县令揽了，这一个个大官小官，整日都这么闲，月后总结工作不太好上交啊……

都求到，“小川啊，你看看吧，好好劝劝小县令。再怎么忙都别吧身体累坏了啊，这些事本不该他管的，他都做了，还凡事都要求做到最好……我估计啊，再这么下去，我们这些老臣就要提前退休了。”

杜乘川很想说，我也想劝啊，也尝试过，可是，并没有效果。但也知道，前方即使千难万阻风雨兼程，他这趟必行。就算不是为了这开封县上上下下一众官员，为了自己，他也要好好管管沈言生了。

然后，杜乘川进了沈言生书房，进屋便看见他一脸疲惫睡眼惺忪，就想给他泡杯茶。结果这人玩游戏真玩过火了，连泡杯茶也说：“子伯，放下我来吧。”

“长衍！”杜乘川提高音量。

沈言生一愣，怎么觉得子伯好像又生气了？

“我并不是说成年立冠成家当官就得这样折磨自己，你看看你都累成什么样了？”

“可我，不累啊。”

“你当我是看不见是吗？”

这，沈言生无话可说，可是自己的的确确在这样忘我的工作中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就像满足了儿时的志向和愿望，一步一步完成旧时的梦想蓝图那可不是谁都可以体验到的感觉，虽然累了点，大沈言生觉得自己是开心的。

但这份心情怎么和子伯说呢？他只好小声为自己辩解，“可是，我觉得并不累啊，我觉得挺开心的啊。何况，这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场面吗？”

“我什么时候说我希望看见这样的场面了？”杜乘川险些被气笑，“再说，我，我当日说的又不是你！”

“不是我？”沈言生顿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着杜乘川，“不是我，那是谁？”

这一问，可把杜乘川难住了，难不成他会说出真相？“是我，好了吧？我那是说自己怠惰成性，批评自己激励自己……”这下好了吧，把自己也搭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