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聪明,医术很好,也很有钱。”展洁一边回忆着班森的一切,一边缓缓开口,每说一句,都要停顿一下。
“他……杀过人,很多……”最后,展洁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双手轻轻颤抖着,她无助的看着雷恩,一边流泪着,一边说:“班森说他要把伊娜救活,他希望我可以为伊娜做心脏移植手术,可是……可是……”
展洁没有忍住,小声的哭了出来,抱着被子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学长,我也杀人了……怎么办……”
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这些警察非常聪明,雷恩也非常聪明。如果他们是因为看到了她尸体上的求救暗号调查班森的话,那么她就不可能是无辜的,在他们的眼里,她也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嫌犯之五,所以与其他们逼问,还不如自己招供,展洁很清醒的知道这一点的重要性。
她要好好的活着,就要将自己与班森彻底划分清楚,在这事件事情里,她只是一个受害者。
而雷恩听了她的话,却只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他递了一张纸巾给展洁,对于展洁的话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他现在无法给出判断,况且身后还有二名探长跟着,展洁现在说的每一字都是要上报的。
如果他随意给出判断,或者坚持她是无辜的,那么到时只会害了她。
雷恩走了,他临走前跟展洁说,出院后,需要她去警局再正式的录一份口供。
言下之意,就是让展洁做好心理准备,后面会有更严酷的询问在等着她。
展洁目送着三个人离开,她一个人坐在病床上继续哭,哭了很久,她哭得很压抑,哭得很伤心,瘦小的身体不停的颤抖,每一个路过看到的人,都能由衷体会到,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哭得非常伤心,她现在非常无助。
展洁真的哭得很伤心,从小到大所受的所有委屈,都在这一刻被爆发出来,她觉得老天对自己特别不公平,每次分明是给了她希望,却又一次次的剥夺掉,看着她从希望到绝望,看着她从泥沼里爬起,再把一脚把她踢回到泥沼里。
她泪眼朦胧的望窗外渐远渐冷的阳光,如果这世界上没有人会爱自己,那么她也不要再爱这世界上的任何人,她再也不需要别人来爱她,她可以自己好好的爱自己,她会保护好自己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最后一缕阳光从房间的墙壁上消失,带走了展洁心底最后的软弱和善良。
展洁把脸埋进枕头里,前额凌乱的刘海遮掩了她的眼睛,看不到她眼底的冰冷和坚定。
这些年里,班森不仅教会了她怎么治病救人,同时也教会了她许多其他方面的知识。
其中就有一项,是让她学习怎么应该对警方的审讯,她不知道班森为什么要让自己学习这些有关于警方破案和审讯的知识,但她学得非常认真,因为她觉得只要自己掌握了警方的破案技巧,就能想到可以让警方重视起来的求救方法。
她不间断的在那些尸体上用缝合线以摩斯密码的方式,在班森看不到的地方偷偷藏了许多求救的暗语。但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人来救自己,展洁觉得应该是自己求救的方式不对,现在班森愿意教她破案技巧,那她自然要好好学习了。
虽然至今她依旧想不通,班森为什么要让自己学习这些与医学无关的知识。但她很感谢班森的曾经的教导,那些她原本以为无关紧要的东西,现在却恰好能够学以致用。
展洁觉得这有些讽刺,她原本是向警察求教的,到最后,她居然最相信的就是警察。
因为哭得很伤心,也因为身心俱疲,展洁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她睡得不是很安稳,迷迷糊糊里,似乎梦到了自己正和班森一起坐在那套定制的沙发上,她抱着厚实的笔记本,看着电视屏幕里,各种情况下警察的审讯视频,有正规的审讯,也有粗暴的,有被连接上测谎仪的,也有手段残忍的。画面里的每个镜头都非常真实,出现在画面里的行行色色的每一个人,都让展洁印象深刻。这样视频记录,她看过无数个,每个视频内容班森都会为她做讲解,对于她提出的疑问,班森也毫不保留的给予回答。
意外的,她在自己的梦境再次看到了班森,更让她意外的是,再次看到这个恶魔般的男人时,展洁并没有觉得害怕。她定定的看着他,心底有许多的疑问需要他来为自己,这些处来,她似乎已经养成了只要有问题就问班森的习惯,这次也一样,她想问班森,自己应该怎么办,她现在好害怕。
至今她都没有被解救出来的喜悦和放松,她隐隐觉得,外面的世界似乎更可怕一些。
她有好多话想说,但她的嘴巴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上了,张不开,也发不出声音,她只能傻傻的看着班森。
这时,她看到班森竖起食指放到嘴边,微笑的看着她。
耳边响起班森的声音,他轻轻的说:“洁,你一定要学会怎么去应付警察的盘问,这样你才被连累到,才不会被警方怀疑你是同谋。记得,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千万不要轻易的就相信警察的话,你一定要让他们认定你也是受害者之一。”
她想起来了,那时,因为看到一个警察动用非常手段去审讯一个犯人,画面之残忍,让她害怕到不敢看,过度的惊惧让她忍不住趴在洗手池上干呕。班森就是在那时,一边轻拍着自己的背,一边缓缓的说着什么。
只是那时的她,注意力都被那些残忍的画面夺走了,所以根本没有听清班森到底说了些什么。从她被各种审讯手段惊吓到以后,班森就没有再让看过类似的东西了。
于是,这件事,也就被她慢慢遗忘了。
但是在这天下午,在看到雷恩并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话后,不知怎么的,展洁突然就梦到了班林,梦到了他说的那句话,被尘封的回忆又一次清晰的回到脑海里。
展洁觉得自己被扔下了万丈悬崖,她一下惊醒了。
她想起今天下午,那个什么也没有说的探长。
他是一个瘦高的白人,下巴正中间处有一道不明显的疤痕,那个疤痕的开头像是一个齿痕,因为那是他在审讯一个嫌犯时,被那个嫌犯用牙咬出来的,他为了能让嫌犯说出真话,生生折断了他所有的手指,然后被嫌犯逮机会,狠狠的咬了一口。
她曾看到过二三个关于他的视频,当时她觉得这个警察根本就是在犯罪,所以对他有非常深刻的印象,她记起班森曾说过,这个男人是联邦调查局的人。
他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警察,可是为什么联邦调查局会介入进来。
展洁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已经再无血色,冷汗遍布全身,想到那个警察的审讯手段,她开始慌乱害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