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挽等他说完,心态稍稍平静一些以后,才继续刚刚没说完的话。
“我只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回去,啊木朵说晚饭快做好了。今晚吃米饭和拍黄瓜,还有一碗红烧肉。你别激动……”
聂臻站起来,这才平静了许多。他尴尬的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说,“咳,我这是提出合理的假设与猜想。”
穆挽绕到他身后,推着他的肩膀往前走。“好了好了,快回去吃饭吧,不然啊木朵又该说你耽误饭点了。”
回到家里,啊木朵正叉着腰守在门口,“祭司大人,你怎么一到饭点就不见?每每让我好等。”
聂臻和穆挽对视一眼,走到饭桌边坐下。
穆挽绕到屋里,搬出一坛子酒。
啊木朵疑惑到,“这是哪里来的酒啊?”
穆挽说,“几个月前拿山上摘的果子酿的果酒,酒性不烈,是甜的。”她打开酒封,一股香甜的酒味就散发了出来。
“好香啊。”啊木朵说道,“那今日为什么要喝酒啊?”
穆挽沉默了一会儿,说,“今日……是我生辰啊。”
她不想要一个人过生辰。
聂臻说,“怎么不早点说。”
他说着站起来往厨房走去,留下穆挽和啊木朵面面相觑。
不多久,聂臻就从厨房里端过一碗面。面里加了一个鸡蛋,还有两根绿油油的青菜。
聂臻说,“吃吧。生辰怎么能不吃面。”
穆挽和何昭一样,都是会被很小的温暖触动的人。她看到聂臻另一只手上多了一块红红的烫伤。
“你原来还下得厨房呢?”穆挽问道。
聂臻说,“比起下得厨房,我或许更上得厅堂。”
穆挽拿起筷子往嘴里夹面,面里腾腾的热气往上飘,熏得穆挽的眼泪往下掉。
聂臻见状突然着急起来,“你怎么了?”
穆挽说,“面,太难吃了。”
聂臻转而对啊木朵说道,“啊木朵,咱们喝酒吧……”
入夜天气寒凉。穆挽给醉倒在桌上的聂臻和啊木朵分别盖上一床被子,掩上了房门。她将手上用金蝶粉绘了图案的的玉骨红扇和白玉笛一并放进袖中。她戴上黑色的斗篷,消失在夜色里。
她的姿态,一如澹台颉月初次寄给她的问诊帖上的那朵紫荆花。那是不畏夜色的倔强生灵。
对不起啊,聂臻。
这果酒甘甜,你和啊木朵好好的睡一觉,等你醒了,我应该就不在南疆境内了。
从和你来南疆的第一天,我就没有想过要待在这里。
我知道你很好,你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对我那般好而不求任何回报的人,你对我的好,我看得真切。那些可爱的小苍兰,我很喜欢。可感情里不论是谁,只要晚了一步,两颗心的距离就是千里之遥。
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也只是很好的朋友,就像我守护你栽种的兰花,却告诉你“我不会跳舞”一样。我没有骗你,我不是有时惦记和想起澹台颉月,而是时时刻刻都想着他。
我一直都想问你,如果澹台颉月真的将我当做谋夺天下必不可少的棋子,怎么可能给你那么好的机会带走我。又怎么可能,让你我那么容易听见他与柳戚云的对话。我想柳戚云还活着,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澹台颉月的真心,一次都没有。
我相信他有他的不得已,也知道他想送我走,也大概能猜到他送我走的理由。而那时帮不上他的我能做的,只有顺从他的意愿。
我想,如果我的陪伴会带给他羁绊,我会很干脆的离开他。只要他过得好。只因姜梁举兵函谷,我是他计划里唯一的不可控。
我很感谢,你愿意带我来南疆过这样与世无争的日子。可我来南疆,只是为了学得驭蛊之术。如果我不会驭蛊,那么凤凰蛊于我而言无异于明珠弹雀。
今日离开并不是一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两天前我已经阅尽南疆驭蛊典籍,那时候我就准备好了离开。只不过外面的战况,容不得我延迟离开而已。
在南疆的这些日子,我很感谢你的陪伴。
可我,终究不属于这里。
南疆从来没有圣女,只有慕容挽芙。而穆挽挽芙,是澹台颉月的妻子。生死与共的妻子。
再见啊,聂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