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人被吓得冷汗直冒,全都跪了下来。
季明朗心里紧张,他哪里不知道他面前的这个人是个喜怒无常,能抬手就能断人生死的暴君,但是他赌,赌皇帝念与季将军的旧情,赌没人敢跟他说真话,但却时常要标榜自己是个明君。
季明朗眨了眨眼,用十分小的声音嘀咕可一句:“我爹说,跪着的人是不会说真话的。”
皇帝觉得今晚有趣的很,这种被人恭维久了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活在夏日,高声自鸣的蝉,只听到自己的忘乎所以的高歌。
皇帝抬手摸了摸了怀里小孩的脑袋,意味深藏地说道:“为什么跪着人不会说真话?”
季明朗低了低头,摆弄了下嫩白的手指:“我爹说,男子汉大丈夫,膝下有黄金,只能跪天跪地跪父母。”
皇帝饶有兴趣:“那朕算什么?”
季明朗歪了下头:“你是皇帝,是天子,算天吧。”
皇帝笑得更大声,心情像是从未如此舒畅过:“不,朕不算天。他们跪朕是因为怕,所以他们从不说真话。”
“陛下饶命啊!”地上跪成一片。
皇帝冷眼扫了一下,带着和蔼的笑:“你很聪明,不如朕跟你做个买卖如何?”
季明朗心里慌了神,不知这皇帝想要干什么。
皇帝:“把你爹带回去,你留下如何。”
宫里的景色很不错,一湖清水如平镜,河岸上都是垂柳,其实边疆也有垂柳,但不知是风沙太大还是太干旱可,都长得光秃秃的,看不出一点柳树的样子。
季明朗现在住在太子府,皇帝陛下怜惜他孤苦伶仃,让他与太子作伴,一同上学。
这份殊荣,季明朗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听那稳重的太子一步垮了出来,在他之前先谢了恩,怎么看都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宫里什么都好,就是一点,地方不开阔,没塞外的景色那么恢宏,就连房子就建的小家子气似的,没有他塞外的家里那般大的院子。
不论是景色不满意,更不满意是住的,他睡不惯京城这火龙,半夜烤的他如铁板上的焦鱼,一气之下将火龙给灭了。
孟极担心他夜里受冻,命人又端了盆火炉放在房间里烤着,也不知季明朗这身体是娇贵还是抗冻,半夜热的难受就随手找了个枕头就要把火炉熄了,甩出来个一心半点的火星居然还烧了一把小火,幸好旁边的小厮夜里起身发现的快。
季明朗忍着一身的起床气去找孟极了。
孟极怕他初来乍到处处不习惯,早就吩咐多留几个下人在这边伺候着,这边一走水他那边就听到消息,寒风里披着披肩提着灯就匆匆走过来。
于是再走廊上撞见了一脸不满的季明朗。
季明朗人小,刚从床上爬起来,头发也未像平时那样规规矩矩地梳在耳后,全头跑到前面,分散在耳边,散落在粉白的小脸旁边。心里有气,看人的时候,明明困的不行,还非要带起十二分的精神瞪人一下。
孟极一下就被他的小眼神给逗笑了。
伸手接住他,孟极比他高上一大截,比如骑马射箭,体格锻炼的比他这个边塞长大的孩健壮,轻轻地就把季明朗抱在怀里。
季明朗困的不行,折腾的大半夜,本来想数落一顿太子,一粘到他怀里,觉得温暖无比,往里面拱了拱,抱着他的脖子居然睡着了。
孟极失声笑了笑,拢了拢他的肩膀将人抱得更紧些。
少年第一次碰到自己的心爱之人,动作自是小心极了,一路走的又平又稳,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披着的大氅解下,尽数盖给了这个人。寒冷的夜风吹在他的后背上,却吹不冷那颗滚烫的心。
孟极不认为季明朗可怜,他觉得他比谁活的都明白。
他这些天一直在思考,这人到底是哪里吸引了自己?
待他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时,却深不知,这个人像一个摸不着的春风一样,早就悄悄地溜进了他的心里,见一次便暖他一次。
季明朗在湖边随意地走着,找了个干净的石头太子,靠近湖边,藏在高大的柳树下面,十分凉快。
正在惬意时,突然头上被笼罩住一片阴影。
稍稍眯开一条缝隙,看了看便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悄摸着看了自已一眼,伸手便将自己推进了身后的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