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安道:“方才娘娘还言之凿凿说黛玉有罪,怎么这会子又说是臣妾有罪了?”
淑妃冷笑道:“本宫不过是怕太后禁不住林黛玉哀求,而放过杀害本宫腹中皇子的凶手,一时情急误认了凶手亦情有可原。”
海安又道:“娘娘的言外之音是说太后糊涂了?分不清是非黑白任由娘娘拿捏?”
淑妃咬着牙,朝太后道:“求太后明鉴,臣妾并无这个意思。臣妾因是被倾嫔拽着手才跌入湖里,而倾嫔乃是被林黛玉拽着手,亦跟着跌落湖里,臣妾便想,臣妾和倾嫔皆跌落湖里,必然是林黛玉欲要谋害我们的,在没有倾嫔这样深的心计,会将罪责嫁祸到林黛玉身上。”
太后默了半响,喝道:“你还有何话说的?林黛玉和你皆出自金陵,你们原该亲如姐妹才是,况又深居德妃的德阳宫,如何因皇上对林黛玉好几分,你便摔了醋坛子?皇上乃是一国之君,你这样眼里容不得人,心肠又这般狠毒,哀家再是容不下你的。”
黛玉心慈,便有些不忍心,求情道:“求太后息怒,倾嫔到底年轻,虽犯了错,罪不该死,还望太后从轻发落。”
太后道:“倾嫔害淑妃府中胎儿滑落,这还算是小事?如今皇上膝下唯有圣柔和善柔两位公主。”
海安心灰意冷,她原欲借此除去黛玉,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叫黛玉给她求饶,真真是可笑至极。
黛玉咬了咬牙,道:“还请太后不看僧面看佛面,请太后看待倾嫔腹中已怀有龙种的份上,饶倾嫔这一会吧。”
太后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黛玉挣扎着起身,因跪了太久,双腿已经麻了,水煜忙扶黛玉起来。这一幕落在各宫妃嫔眼里,又是一阵难以遏制的恨意。
黛玉朝海安说道:“倾嫔年轻不晓事,竟连自己怀孕也不知。那日我们原是一起来的……如今我已过去好些日子,倾嫔的月信却迟迟不来,近来脾气又不稳,又嗜睡懒怠动。”
海安苦笑:“却是如此。”
太后听说,便叫太医来诊脉。一面又说:“假若你怀了孕,虽犯下大错,好歹是皇子的生母,可饶你一回。但你心肠这样歹毒,皇子是断不能交给你抚养。”
海安哪里还敢言语,她死也罢了,若是因此而牵累的甄家,她后悔不来。
其他妃嫔听说海安怀孕了面色都变了,水煜怜惜的看着黛玉。即便这般被海安陷害,仍旧给海安说情。
淑妃气的脸色扭曲,若海安真的怀孕,将来又诞下皇子。太后虽不叫海安抚养,若给了德妃抚养,因此而被海安翻盘,来日必是隐患。要防患于未然,必须将龙种扼杀在摇篮里。更何况海安诞下的又是皇长子。不论出于那个角度,都不能叫海安安生。
王默涵急的揪着帕子,贤妃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她自然是无需在乎的,淑妃因此事和海安的梁子是结下了,又何须她出手,淑妃自会倾尽所有将海安踩到泥里,昼时她只可左手渔翁之利。因林黛玉之事,皇上又承了她的情。不由在心里同情淑妃,这样聪明的一个人,最后毁在海安和云紫手上,真真是可怜至极。
德妃喜不自禁,虽说皇上已将善柔过继膝下,海安因犯下大错,真若诞下皇子,交由她抚养再好没有。
个人都是心思各异,一时太医来了,太后忙叫太医给海安诊脉。
太医低着头将手搭在海安脉搏上,过了半响,跪下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倾嫔确实已怀有龙种。”
太后喜上眉梢:“当真是怀孕了?”
太医道:“臣不敢欺瞒太后,但因倾嫔落水,喜脉时强时弱,若非仔细诊脉,极不易发现。因倾嫔身子骨虚,还需好生调养才好。”
太后便道:“倾嫔既已怀孕,你虽犯下大错,因你腹中怀有龙种,哀家亦不即刻追究了。但你要知道,哀家不追究,你往后呆在宫里,须得修身养性,在不可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来。”
海安跪下给太后磕头,太后忙叫人将海安扶起,又说:“快些扶倾嫔回去好歇着。”
德妃亲扶安海回了德阳宫。
太后又对黛玉道:“既然你没罪,一切都是哀家冤枉了你,”便命人赏赐了黛玉好些东西。
黛玉趁势说道:“奴婢并不要这些东西,还望太后准许奴婢离开皇宫。”
太后揪了水煜一眼,虽说此事和黛玉无关,因淑妃说了黛玉种种事迹,太妃已然不喜黛玉。她自然是愿意放黛玉出宫的,只是不得水煜答应,黛玉走到天涯海角,水煜皆有法子将黛玉寻回来。何必因这点小事伤了母子和气,很是不划算,便说:“哀家原欲放你出宫,但善柔一时半会离不开你,且过些时候再提此事也罢了。”
黛玉听说,便不再说话。
太妃揪了黛玉一眼,便对太后说:“折腾许久,姐姐也去小憩会子。”
太后便道:“却是,哀家也有些乏了。”便对还站着的妃嫔说:“你们也退下吧。”
各妃嫔答一声是,都退下了。
水煜便也和黛玉一起告退,黛玉因心里感激贤妃,欲要亲和贤妃道谢。
水煜便知黛玉心中所想,笑道:“真若要谢,也该谢我。贤妃虽也有功劳,若非我是贤妃身后坚强的后盾,那些人岂敢和淑妃作对。”
黛玉便问:“当真是那两个宫女偷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还是皇上故意安排?”
水煜叹息:“你便是太过善良,若非真有此事,我便怎样心疼你,也不能叫倾嫔背了黑锅。”
黛玉听说,一时心酸难忍,不由滴下泪来。
水煜道:“你休要哭了。”
黛玉因想一切皆因水煜而起,若非水煜对她好些,海安那样一个人,不会因一个男人而和自己置气。又想海安会因一个男人和自己置气,便不是真心的好。继而又想,天下女子皆是小心眼的,何况这样多女子分享一个男人。一时思绪纷乱,便对水煜说:“奴婢累了。”
水煜欲要送黛玉回德阳宫,黛玉道:“你且等会再来看倾嫔。”
水煜便知黛玉因是怕倾嫔见他送黛玉回去,心里又难受。也不强求,放黛玉回去了。
黛玉原欲回德阳宫,因不知该如何面对海安,又转而去到太妃的长信宫。
太妃得知黛玉来了,便叫黛玉坐着吃茶。黛玉因见左右无人,不由又滚下泪来。
太妃忙安慰:“好孩子,你做的已经够好的了,这一切并非你的错,你无须自责。”
黛玉道:“虽不是我直接照成的,若非我,海安也不至于走到这一地步。”
太妃又道:“那孩子我原看着还好,谁知竟这样糊涂。旁的咱们不说,都和贾府有些牵连,怎么竟会和外人联手对付你?何况你只是一个婢女,即便皇上属意你,一切还在暗处,如何就出手了呢。若非你说她腹中怀有龙种,只怕今日她不得善果。哀家虽可怜她,却并无帮她的心思。”
黛玉道:“海安原非这样的人,必然是受了淑妃和云紫的挑唆才会如此。她也是一时糊涂,今日我见她那样凄惨,心里不知怎么难受呢。”
芳姑姑冷笑道:“真真是要想法子尽快将你送出皇宫,你这样的性子,只怕呆的越久,越撩不开手。况你又这样善良,又会为旁人着想。”
黛玉道:“一切皆因我而起,若是能尽快出宫,那是再好没有。若是不能,也只能这样挨着了。”
太妃道:“你且在哀家这里坐一会,待想好如何面对倾嫔在回去也不迟。”又悄悄的说:“此事和淑妃有干连,淑妃为人处事更比云紫心狠手辣,你在德阳宫时,莫要和倾嫔挨得太近。”
黛玉一时并未懂得太妃的意思,思量了半日,面上的血色尽数消退。
太妃见之便有些不忍心,叹道:“这后宫的女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情也做得出来,何况淑妃和倾嫔的梁子已经结下。未防将来倾嫔报复,势必要将其扼杀在摇篮里。万一倾嫔诞下皇子又该如何?”
黛玉细细思量,她虽怪海安糊涂,做了对不住她的事。毕竟和贾府有些粘连,平素也是好的,便说:“既是如此,岂能任由她出事而坐视不理?”
太妃道:“你即便有心救她,万一她仍旧怨你,欲借她腹中胎儿陷害你可怎么办?”
黛玉笑道:“她腹中胎儿原是她的保命符,她不至于糊涂至此。”
芳姑姑叹道:“傻孩子,只怕事情到无可挽回的地步。腹中胎儿既然不保,除掉一个眼中钉,其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