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紫止步,笑着回头说:“不出几日,娘娘必会来求我。我随时恭候娘娘的大驾。”便将一枚玉佩塞到俪嫔手里,笑说:“你若不便来找我,只管遣人把这个玉佩送给我,我便明白你的意思。”
俪嫔呆愣当场,待回神的时候,云紫已经走了。俪嫔自回殿内去找善柔,便听善柔唧唧喳喳和黛玉说笑不停。
俪嫔闻之心酸,云紫的话回荡在脑海,心里不由七上八下起来。
黛玉见俪嫔面色不佳,心知必定是云紫和俪嫔说了些什么。如今入宫,她已不在是千金小姐,凡事不好追问,又恐云紫和俪嫔联手算计她,一时心里也七上八下起来。
胡乱又过了一日,次日早起,刚用过早膳,善柔闹着喊着说肚子疼的厉害。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小脸已经煞白。
黛玉急的不得了,忙命孙奶妈去请太医来。
俪嫔哭成了泪人儿,守在床头不肯移步。
善柔虚弱的说:“额娘莫要忧心,不过是腹泻罢了,如何就掉泪了?”又见黛玉跟着抹泪,啐道:“我额娘素来糊涂,你原比额娘聪慧,如何只顾着哭?殊不知你越是如此,我额娘越发心慌了不是?”
黛玉忙将泪拭干,笑说:“哪有哭来着?素日见你活蹦乱跳,这会子忽然这样安静乖觉,便有些不习惯罢了。我们早膳是一块吃的,你且告诉我,我不在的时候,可偷吃什么脏东西了?”
善柔道:“岂有吃什么脏东西。我正想说呢,我们原是一块吃的早饭,如何我闹肚子,你却安然无恙呢。方才我想了想,必定是黛玉比我美些。不怪天下的男子皆爱美人的,原来神佛亦是如此。”
黛玉和俪嫔嗤的一声笑了,善柔也笑。
黛玉更觉心疼,这般小的年纪,已然是小大人的派头。
善柔这一番话,倒是勾起了云紫昨儿离开的那句,不出几日,娘娘必会来找我的。俪嫔恨的咬牙切齿,云紫为了达到目的,竟对善柔这样半大的孩子下手。
焦急的等太医来了,诊脉之后,太医说是寻常的腹泻,开了一剂药。
既是寻常的腹泻,黛玉便放了心。
俪嫔原想派人去找云紫,太医既如此说,少不得按捺着些。及至晚间,善柔腹泻不仅不止,又反复拉了**次,整张脸都黄了。
因天色晚了,俪嫔也不敢惊动太妃,只骂诊脉的太医。
太医亦是不解,唯有另开一剂药方。
将药吃下之后,善柔又觉好些。
折腾了一日,黛玉便叫俪嫔去安歇,自己守着善柔。及至半夜,善柔又发起了高烧,不仅腹泻,又呕吐了起来。
黛玉慌了,忙遣人去请太医来。
太医慌慌张张的来了,诊脉之后便问黛玉可按时吃药,又或者吃过别的东西不曾?
黛玉都回答说只吃了些稀饭,除此之外,再无别的。
太医纳悍道:“原是寻常的小儿腹泻,如何闹到这般田地?”便又开了一副药方,叹息道:“若是不管用,恐要尽快禀告皇上的。”
俪嫔听了便觉如遭五雷轰顶,天都要塌下来般,原欲去求太妃做主,又恐太妃护的了一时,护不了一辈子。何况空口无凭拿不出证据,若云紫在太后跟前反咬一口,她死无葬身之地。便又冷静下来。
倘若真是云紫做的,她断不会即刻要善柔的命。必定会折磨她一阵子,叫她承受不住压力俯就才是。便又放下心来。
俪嫔猜测的果真如此,善柔吃下太医的药,脸色又有起色。虽也腹泻,次数渐减。
黛玉照顾了善柔一夜不曾阖眼,这会子困倦的眼皮都抬不起来。
俪嫔即感念黛玉的真心,又怨恨这一切皆是黛玉招来的。对黛玉不阴不阳,不冷不热。
黛玉起初并不明白,她照顾善柔没有功劳亦有苦劳,何须摆这幅脸色给她瞧的。后来细细想了半日,善柔的病情忽好忽坏,心便如明镜般透亮。只在心里恨云紫,为了打击她,竟连这样一个幼儿都不肯放过。
俪嫔因恐云紫使出更加狠辣的手段,一直将善柔病着的消息瞒着,不叫太妃知道。虽如此,到底是五六岁的小孩子,如此反复三五日,大人都熬不住,这会子善柔已消瘦了一圈,整个人一点精气神也无。
黛玉的意思是遣人去通知太妃,俪嫔恼道:“你知道什么?今儿通知了太妃,惹急了…。”忙又住了口,又说:“太妃年纪大了,素来就疼善柔的,若因善柔之事急的病了,这个责任我可担待的起?”
黛玉再不说什么,只管好生照顾善柔。眼看着善柔一天天消瘦下去,无人时便暗自垂泪。有时善柔不过是装睡好叫她们安心罢了,听到黛玉悲戚的哭声,便把眼睛睁开,笑着安慰:“黛玉黛玉,你快休要哭了,我最是受不了美人落泪,你将我的心都哭碎了。”
黛玉嗤的一声笑了,又气又恼:“我成日为你担忧的睡不着觉,你倒有精神说笑话。眼下可觉哪里不舒服?饿了不曾?我去叫人熬点稀粥你吃。”
善柔叹息道:“你一会子功夫问了这般多的问题,可叫我怎么回答好呢。”
黛玉掐了善柔一把,善柔又说:“黛玉莫要忧心,不过是腹泻罢了。我曾听奶娘她们说,我打小便五病三灾的。二岁那一年不知太妃因何事走到永福宫,听到里面有女婴哭的凄厉,便就折进殿内来瞧一瞧。太妃见我瘦的可怜,唯有一双眼睛水灵灵的有精神,便将我抱到宫里。谁知我从此就好了,太妃又时常命芳姑姑将我接去玩,从此我倒无灾无病,你说奇怪不奇怪。”
黛玉即同情又可怜善柔,这哪里奇怪呢,富贵人家的儿女尚难养活,何况是金枝玉叶的公主皇子。明着奉承疼爱,背地里不知怎么记恨诅咒。不过是因太妃镇压,不敢在动手脚罢了。
云紫倒也胆子大,捏住了俪嫔的软肋,明目张胆的给善柔下药,俪嫔仍不敢声张。只是这般下去该如何是好,虽不致命,到底伤了身子。
黛玉又摸了摸善柔的额头,仍旧发着低烧,眼眶不由又红了。
善柔欲要起来,奈何身子软绵绵的无一丝力气,只好拉住黛玉的手撒娇:“黛玉黛玉,你快抱我一下,难保我就好了呢。”
黛玉听说,便将善柔搂进怀里。
善柔央求黛玉讲一些民间趣闻说给她听。
黛玉本不愿讲,但见她可怜兮兮的怪可怜见,便将昔日哥哥讲的挑拣好的加以润色讲给善柔听。
善柔满足的搂住黛玉的脖子,黛玉一边讲一边按揉善柔的腹部。
眼看着善柔一日瘦似一日,俪嫔如在烈火里煎熬。她实在承受不住失去善柔的压力,便叫孙奶娘给门外守门的太监一锭金子,又将云紫给的玉佩一并给他,去打听云紫此刻可在皇宫。倘或在的,便将玉佩给云紫,云紫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