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武帝说到这里,不用再往下面说,华神医和林启便明白了过来。
无非就是告诉六娘,她的病可以治,让她自己燃起希望。
可是华神医却摇了摇头,“太晚了!”
林启也跟着点了点头。
好比患了绝症的人,已经只剩下几天的时间了,这时候你再告诉他,他有活下来的希望。
然而他就算燃起了斗志,可他的身体早就已经到了极限,根本起不到做大的作用。
然而弘武帝却干涩的说:“朕想试试。”
他就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的稻草,尽管这稻草可能将他拖进更深的深渊。
弘武帝像是,华神医和林启自然要陪着演戏。
弘武帝出了御书房到仪元殿,见到六娘的时候眉头依然紧缩。
六娘正好醒了过来,“皇上,别为难他们了,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弘武帝却是摇了摇头,“他们争得很厉害,都想用自己的办法保住你的性命,可他们提的方法都有缺陷,可能会让你一辈子昏迷的躺在床上,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两人僵持不下。”
弘武帝没有一口气说能将六娘治好,那样一听就知道是谎话。
所以弘武帝说能让她说着,却会昏睡一辈子,这种可能以神医的级别,想来六娘会相信的。
接下来的两天,华神医和林启都会轮流给六娘把脉,似乎真的在为六娘活下来而努力。
而弘武帝的脸色,从一开始的愁眉苦脸到后来慢慢松动,最后竟是匆匆的感到仪元殿,惊喜的告诉六娘,“他们找到方法了,只是灵药却是天材地宝,需要在全国范围内搜索。”
六娘也很配合的眼睛中燃起了希望,“真的吗?”
弘武帝重重地点头,“真的,只要找到天材地宝,六娘就有救了,你不要放弃,一定要坚持下去。”
六娘笑了笑,“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只是先做好了安排,以免出了意外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安排。”
六娘说的没错,她确实没有放弃过,不管为孩子做多少打算,都没有自己陪着他身边来的放心,所以她比谁都希望活下来,比谁都坚定的想要活下来。
至于弘武帝他们三个人的戏,聪慧的六娘又怎么会看不明白。
就算弘武帝和华神医的演技很好,可他们却有一个猪队友,林启就是一个呆子,哪里会说谎,让他配合的时候,他只会全身僵硬的点头。
而六娘虽然没有前世的记忆,可她却梦到过那一世,她自然也清楚林启是什么人,也就明白他们几个人在给她演一出戏。
明明知道对她不起作用,六娘却不愿打破弘武帝最后的希望,鬼使神差的配合他演戏。
两人都想哄对方高兴,孰不知他们哄的不过都是自己的那颗心罢了。
待六娘睡着之后,弘武帝回了御书房坐在御座上发愣。
华神医看弘武帝的表情,问:“难道那丫头识破了?”
弘武帝摇了摇头,“没有,只不过她是精神了一点,可却还达不到能让她活下来的程度,两位神医,你们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或许是弘武帝自欺欺人,六娘刚才表现的是精神了,然而却比平时入睡的时间早了。
华神医挠了挠头,“要真的有办法,老头子还在这里跟着你哄她吗?”
弘武帝颓废的说:“既然都开始了,不管有没有用,都要将戏演下去。你们若是想到救六娘的办法,一定要告诉朕。”
六娘已经没有下地的力气了,于是弘武帝抱着六娘去御花园,弘武帝问:“你想去看什么话?”
六娘想了想,“荷花吧!”
“好!”弘武帝抱着六娘去御花园的荷花湖。
走到一半的时候,六娘问:“我是不是很重?要不然怎么做轿辇去吧!”
“不重。就算你重的和座山一样沉,朕也愿意抱着你走。”
他只希望这条路能更长一些,让他永远走不到尽头。
六娘开玩笑,“在我们那个时代,这种公主抱是很浪漫的事情。”
“浪漫?是开心的意思吗?那六娘你觉的开心吗?”
六娘靠在弘武帝的肩膀上想了想。
“一开始是不开心的,因为你一这样抱我,目的地一般都是床,我不想和你做那种事,又怎么会喜欢你的公主抱呢?”
六娘笑了笑,又道:“不过现在嘛,感觉好不错!”
一种被珍视的感觉,尽管身上都冷冰冰的,可心却是暖暖的。
弘武帝也跟着笑了,“六娘,你越来越会哄朕了。”
“没有哄你,是我真心的话,我都到这种地步了,还做什么要哄你!”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荷花湖走,等走到荷花湖的时候,两人还在拌嘴。
明明就是很幼稚的话题,可两人都不觉得幼稚,反而说的越来越起劲儿。
六娘超不过弘武帝的时候,就喜欢伸手去掐他,弘武帝只好无奈的说:“好了,朕认输,荷花湖到了,你不是喜欢吗,看看吧!”
六娘转头看着大片大片的荷花,因为有雾气蒸腾,美的像仙境一般,可六娘却煞风景的说:“中午想喝荷花羹。”
弘武帝适时的点了点头,“一会儿就让宫人来摘最好看最美最新鲜的荷花,给你做荷花羹。”
“好!”六娘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弘武帝从宫人手中接过披风,将六娘捂的严严实实,他并没有站在荷花湖边等着六娘醒过来,而是去了御花园另一角。
等六娘睡了一个时辰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地的石竹花。
石竹花长在石竹草上,看着不起眼,可这种话若是凑在鼻尖,你会问到一股请香甜的香气。
六娘眼睛涩涩的,“你怎么又知道了我喜欢石竹花?”
弘武帝轻笑,“这有什么难猜的,你的高雅都是装出来的,喜欢荷花估计是为了配合你的高雅吧!”
“你不是我们这个朝代的人,不知道若是喜欢一件事物,若是有能力的话,是一定要千方百计弄到手的。可你的仪元殿,除了一株荷花外,便再没有了第二株,这哪里是喜欢。”
六娘撇了撇嘴,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就好像隐瞒的东西,其实早就暴露在他的眼前了,这种感觉真是不怎么爽。
六娘没好气的说:“连这你也看出来了啊!”
弘武帝刮了刮六娘的鼻子,“而且你从来不碰你仪元殿的那株荷花,反而经常擦绿叶,朕想比起荷花,你更喜欢那绿叶吧!”
六娘指着石竹花问:“那这你又是怎么猜出来的?”
“是朕站在高处的时候,见你在御花园摘了石竹花闻了闻,若你不喜欢,不会珍惜的拿在手中不放。石竹花也很像你,你想做不起眼的人,却又不想默默无闻,就像这石竹花一样,花虽渺小却香气怡人。”
“我以为你喜欢的是前世的那个六娘呢?”六娘道。
她敢肯定,上一世的弘武帝到死可能都不知道她喜欢的是石竹花,可是这一世的弘武帝,却发现了她的许多秘密。
“我喜欢的是你的灵魂,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你,只要你本人站在我面前,就能吸引我所有的注意!”
六娘没有说话,却无意识的在弘武帝的肩膀上依恋的蹭了蹭。
赏了花,弘武帝将六娘送回仪元殿,自己则去处理政务。
六娘正在闭目养神的时候,小段子走了进来,“娘娘,您让奴才打听的马婕妤孩子的下落,奴才已经打听到了,就在王喜公公宫外的一座小院中,由一个杂役照看着。”
“那孩子还活着吗?”
小段子点了点头,“还活着,不过情况不是太好。”
六娘许久没有说话,小段子还以为娘娘只是随便问问,却没想到娘娘却是过了很长时间开口了。
“把王林找来,我有事情要吩咐他。”
当天下午,王林便去了王喜的小院,见小院里只有一个杂役懒洋洋的坐在树下,而他身边放下一个摇篮,一个小小的婴儿就在里面哭,可那杂役却是没有要管的意思。
就在这时,大门外一个人喊道:“祥子,要不要赌牌?正缺一个人呢!”
被称做祥子的杂役应了一声,“好啊,我这就过去。”
祥子摸了摸钱包,又看了看还在哭的小孩子,“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老子的运气都被你哭完了,今天老子若是赢了,还有你的一口饭吃,若是输了你就等着饿肚子吧!”
祥子将大门虚掩上便离开了,王林听着小院子里再没有了其他人,便翻身进了院子。
王林从将孩子抱了起来,这孩子小的几乎只有他巴掌大,而且哭的时候也不像其他的孩子那么洪亮,就像小奶狗在叫一样。
王林抱起孩子就要走,却听到了外面有狗叫,王林脚步一停,将孩子的襁褓扒了下来,仍在院子里,再将院门大开便离开了。
那叫的大狗进了院子,闻到被子上的屎尿味,便将被子撕咬烂了。待那叫祥子的杂役打完赌牌回来,看到的就是满院子的狼藉。
“糟了,孩子被狗吃了。”这巷子里有狗,祥子是知道的,而且他打牌的地方离他家也不远,确实听到他家这边有狗叫。
祥子心里有些怕,也不敢将真话告诉王喜,打听哪家有刚生下来的死婴,花了五十文买了死婴的尸体,到宫门口等着王喜公公见他。
祥子在宫门口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王喜出来见他。
“王公公,这是您托付给奴才的那个孩子,昨晚上病死了,您看看?”
祥子打开襁褓,现在是大夏天,里面的婴儿尸体已经臭了。
王喜闻到臭味后退了两步,“死了就死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找个地埋了吧!幸苦你了。”
王喜扔给那杂役一块银子,便回去了。而那杂役收了银子,将死婴随便往垃圾堆里一丢便完了。
从此,马婕妤的孩子便是已经死去的孩子了。
而王林将孩子带回自己府中养,等时机到了再送进宫。
仪元殿内,六娘说想去看桃花,于是弘武帝抱着六娘去了桃林,然而夏天都过去大半了,哪里还有半点桃花的影子,只有满树青涩的青桃。
弘武帝抱着六娘道:“今年看不到了,那咱们明年春天一起来看可好?”
六娘对上弘武帝的视线,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最终点了点头,“好,明年一起来看。”
弘武帝笑了笑,慢慢地低下头来吻住了六娘冰凉的唇瓣,六娘并没有抗拒,这也是她第一次毫无保留的接受弘武帝。
两人在结满青桃的桃树下拥吻,就像他们的感情一般,来的太晚,时间又太短,无时无刻不透着青涩与绝望。
弘武帝吻的投入,却感觉怀中的人没有了回应,他抬头一看,人已经又睡了过去。
弘武帝轻笑,“接吻的时候还能睡过去,是朕不够努力,还是朕对你没有吸引力?不过朕猜,应该是前者。”
随着六娘生产的日子还有几天,仪元殿以被黑甲军和御林军重病把守住了。
弘武帝一直没有找到苏詹的下落,他认为你苏詹的执着,只要他还活着,便一定会在六娘生产的那一天出现。
王林是御林军的协领,自然有权在仪元殿内自由走动。
这天王林用披风盖着,将那个孩子带进了宫,对自己统辖的御林军道:“我还是不放心,你们跟着我再将仪元殿上下检查一遍,就是一个耗子洞,也给我堵上。”
王林走到仪元殿花园的树屋下,问下面的太监,“树屋可有人检查过?”
太监答道:“回王大人,尉迟大人检查过了,上面除了贵妃娘娘养的猫,什么都没有。”
“我不放心,再上去看看吧!”王林道。
于是太监便将王林拉了上去,而王林上去之后,便将带进宫的孩子放在了树屋内。
这孩子体弱,一副随时断气的样子,就算是哭也传不到树下去,估计还没有贵妃娘娘养的猫叫的声音大呢!
所以只要没有人上来,是不会有人发现这里藏着一个孩子的。
王林下了树屋,对下面的太监道:“这毕竟是贵妃娘娘的树屋,上面还养着一只猫,尉迟大人估计时刻守护在娘娘身边,没办法来喂猫,以后我来喂吧,别让其他人再上去了。”
太监应下,王林每天带着迷糊糊上树屋,以喂猫的名义喂孩子,直到六娘生产的那一天。
华神医道:“她现在没有力气生孩子,只能增加她的痛觉,让她不至于生产的时候无知无觉的昏过去。”
六娘点了点头,“来吧,我受得住!”
弘武帝抓着六娘的手说:“六娘,你一定要坚持住,林启正在配药,还有最后一道工序就好了,等你生完孩子,给你喝下去就能保住你的性命。”
此时华神医正在给六娘施针,她痛的皱紧了眉头。
“皇上,别演了,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六娘道。
弘武帝眼睛红红的,像是压抑着无法承受的悲伤,“就知道瞒不过你,可你怎么现在反而说出来了呢?”
“因为你浑身颤抖,早就已经出戏了,我不想你这么辛苦的骗我了。”
就在这时,稳婆道:“娘娘,时机到了,您快用力,很快就要见到小皇子了。”
六娘顾不上说话,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按着稳婆说的开始用力,她生怕自己的力气不够,想要榨取身体内的每一分力量,连脖子上的情景都露了出来。
稳婆惊喜的道:“出来了,已经看到头了,娘娘一鼓作气,马上就好了。”
这接生的稳婆有多年的经验,在知道自己要给贵妃娘娘接生的时候,她还以为会很难,没想到竟是她接生中最顺利的一个。
稳婆剪短脐带,贺喜的说:“是小皇子。”
然而没有人去关注刚出生的小皇子,反而都盯着六娘,唯有六娘微眯着眼睛看着孩子的方向。
华神医的手一直没有离开六娘的脉搏,他甚至手不由自主的抖着。
稳婆惊呼一声,“出血了,大出血了。”
六娘听不到稳婆的话,她看着弘武帝说:“皇上,你曾经问我,可曾会爱上你?”
“我的回答是,我会爱你!”
对不起,我不能陪在你的身边。同样对不起,孩子也不能留在你的身边,王林会把孩子掉包带出宫。
然而就在这时,变故突生,一个黑甲军突然闯进了产房,从稳婆的手中将孩子抢走了。
六娘瞬间睁大了眼睛,之后再也没有合上。
到死她都不知道她的孩子会不会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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