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老脸一板,小眼睛瞪得老大,点着席络的额头打断了他的话,说:“臭小子,这是嫌弃我家啊,是不是?”
席纹初初接触贵老,平日里三兄弟也是只知诗书礼仪,注重敬老尊贤,家中父母也俱是一本正经之人,哪见贵老这般的假装正色之态,竟是将贵老这玩笑之语当了真。
席幻怯怯地躲在席络背后,紧张地拉着哥哥的手。
席纹两眼微红,低头委屈地道:“贵爷爷,怎么……怎么会呢!?在这之前,我们兄弟三人可是连躲雨的地方都没有,现在只要有个栖身之所,我们怎么会嫌弃呢?贵爷爷,席纹是真的怕将这好好的院落弄得一团糟……”
见他红了眼眶,又那般懂事,自己的戏言倒让他们当了真,贵老心中歉疚,故意板着的脸柔和下来,堆起了笑纹,双手按在席纹的肩上柔声道:
“好了,好了,这还委屈上了,贵爷爷这院子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不是那么金贵的所在,你们安心住在这里就成,家里有的东西随便用,你们想要怎么折腾都可以,只要啊,不一把火把它给点了,贵爷爷都不会说你们半句不是,好不好?”
“这个……”席纹偷眼瞧了瞧贵老,见他一脸温和,又偷偷地看看了蓝央儿,便自低头不语。
蓝央儿终于可以肯定地认为,贵老并不是要出租这个院子,只是让他们兄弟三人在这里有个落脚的地方,顺便也给他看看家。
“贵爷爷真好!”蓝央儿拉着贵老的袖子摇啊摇地狗腿道,还不忘提醒三人:“你们还不快谢过贵爷爷!”
“谢谢贵爷爷大恩大德,席络(纹)(幻)铭记于心!”三兄弟忙作揖谢过贵老。
贵老精瘦的脸上笑纹尽显,捋着山着胡“呵呵”地笑了起来!
席纹向前一步,仰起小脸,一本正经地道:“贵爷爷,席纹和哥哥一定会约束小七,不让他调皮捣蛋,损坏这里的一草一木!小七,你能不能做到咯!”
席幻半躲在席络身后的小身板立马站得笔直,信誓旦旦地道:“我能做到!贵爷爷,你放心,小七保证,一定不会调皮,不损坏这里的任何东西。我……我会把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打整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
“小七,那……打扫的活计可就是你一个人的啦!快去快去!”席纹好笑地推着小七去井边打水。
“哥哥,你就知道欺负我!”小七嘟着嘴,跺着脚不依。
“我哪有欺负你啦!是谁刚才说的要把这里所有东西都打整得干干净净……”
“好啦好啦……我马上去!”
两兄弟的对话逗得大家伙忍俊不禁,就连贵老都抹着胡子笑得开怀。直说家里有了这帮小子,这个小院都充满了活力,说不得,他也要多抽点时间回来享受这难得轻松和乐的日子。
因着太和楼还有事,贵老将小院的钥匙交给席络,便自坐了马车离去。
蓝央儿四人便撸了袖子,将屋里屋外彻彻底底地打扫了一遍,就连被子都搂出来晒在院中。
这一接触,蓝央儿也知道他们已不是什么都不会做的公子哥儿,早在被叔伯们鸠占鹊巢后,他们便什么活儿都要干,不干活连饭都没得吃,就连六七岁席幻都会自己做饭,让蓝央儿更是心疼他们,也让她彻底地放心。
他们能自己照顾好自己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席络本就身体有恙,蓝央儿让他坐一边儿休息,他根本就不听,说什么也要自己出一份力,撑着病体,也帮着抹桌子扫地,做些个轻松的活计。
待到将一切打扫好,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席络终是撑不住,瘫坐在太师椅上,再也不想动弹。
因此,蓝央儿便让他在家里呆着,自己领了席纹和席幻上街,去给他们准备一些日常的用品和粮食;还有席纹说的准备摆个什么字画摊,这文房四宝也不能少,专门又去书店给准备了好些。
席纹老让她别准备太多,他们或许过不得多久便会回长丰县去,用不了也浪费,能省一些是一些。
蓝央儿当时便诧异地问着这是何故,明明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咋地那么快想着要离开。
席纹便将之前所想的,要想为父沉冤昭雪,夺回自己的家产,怎么也得回长丰县去收集证据,打探消息之类的。
当听到他们的打算,蓝央儿脑中一道灵光闪现,可惜它来得太快,也去得太快,让她没来得及抓住便消失无踪。
当下也不再去纠结,专心想着席纹所说的,也是这么回事,可再想想他们兄弟三人好不容易偷跑出来,若是再贸贸然地跑回去,这不是再往虎口里钻嘛!
真要被他们叔伯们发现,再知道有人在查找证据,那一切都是枉然,或许三兄弟把命赔了进去都说不一定。
还不若在此修身养息,赚点小钱,再伺机而动,反正他们三兄弟现在连吃饱饭可能都成问题,那些报仇雪恨的事情都暂时押后。
对于他们要给她省银子她倒是知道,不过就那些东西最多也就花一两二两银子,该买的,该准备的东西一样都不少的买了下来。给他们三兄弟的衣物,给席络抓的几副药这种自己能带走的,他们便自己拧着,象大米,面粉这些粮食等物,便让商铺的伙计直接送去小院。
三人买好东西,确认没有遗漏的,便说有笑地就着街边路旁的阴影,向锣锅巷走去。
烈日下的锣锅巷透着几分寂静,巷外有一段被烈日灼烧的臭水沟臭气熏天,让蓝央儿三人不由得捂了嘴,闭气快步前进。
刚要经过一户门前,若不是听到关门的吱呀声传来,快步走在前面的蓝央儿,或许会一头就撞在从院里出来的那人身上。
蓝央儿忙站定身形,当看到那人的脸时,她捂着嘴的手不由自主地又向上移了两公分,将整张脸遮去大半个,还故意略作抱歉地微微低头,任额前的碎发挡在眼前,然后欠了欠身让开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