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家有一个议事厅, 多年没有启用过了。毕竟成家已经不像过去一样人人出仕,如今有点事, 成瀚的书房就够坐了。家族内部也是许多年没有需要拿出来正经说的大事了。
小一辈儿的如成姯和成晃, 几乎从来没有正经坐在议事厅里过。成姯今年二十三,成晃十八, 都还在读书,没经过什么事儿,竟然也被要求旁听, 他们难免有些坐立不安。
今天的座次也有些讲究, 成瀚居中,左侧一张椅子上坐的成辉,其他的人, 包括成槿, 成桦,成棠和成析都坐在下面。主次分明,或者说上下分明。
等到所有人都入座了, 门被从外面关上,整个议事厅里鸦雀无声。成瀚和成辉端坐在上, 成瀚拿着茶碗喝着茶, 而成辉的脸色看起来实在有些不太和善。
成辉虽然凶名在外,但在家里一直都是嬉皮笑脸, 少有冷眉冷眼的时候,见到长辈一般还会规规矩矩的喊人见礼,偶尔的不见礼, 也是一副我是小辈,我就是浑的模样,几乎没有摆过继承人的架子,即使余雅雁有时候说话不客气,他也从来没有正面怼过。
这会儿成辉却面带厉色的高坐在上,倒是让人觉得似乎有些不认识了,有些吓人。再想想成辉之前遇袭,这会儿肩膀上的线都还没拆,还有自从成辉受伤后就没出现过的贾心贝,这一切都难免让人有些忐忑。
余雅雁虽然一直私下对着成析喊她是成辉的长辈,但她不是真的不清楚,她这个长辈根本没有分量,而如今肃穆的气氛让她更是清晰的认识到她的无足轻重,想想那个帮她给贾心贝透露消息的人一直没有音信,余雅雁的额头竟然吓出了细密的汗珠,低着头,紧紧的捏着椅子扶手。
打破静音的是成槿,成槿还是一贯笑着的样子,说:“爸这是要说什么事儿?”
成瀚拿起茶碗喝着茶,慢慢的说:“听辉儿的。”
于是成槿问成辉:“那辉儿今天要说……”
成槿的话没说完,成辉说话了。
“先说头一桩事,十几年前,我下面一个人打着我的名号做了些事,导致心贝的父亲没了,这个事儿心贝本来是不知道的,我也不准备让她知道,但是前几天,就是我遇袭那天,一个女人偷摸着把这事儿告诉她了,这个女人被审了后说这事是小婶雇她做的。”
不得不说,在听到成辉的话时,成析,成姯和成晃的脸上都松了一口气。
谁都知道成辉之前遇袭了,而余雅雁刚才那么一副快被吓死的样子,让成析,成姯和成晃都以为她和成辉遇袭的事有关,如今这坏了成辉和贾心贝本来板上钉钉的婚事虽然也不好,但总比企图杀成辉要好得多。
成辉话一说完,成析几乎立刻一巴掌把余雅雁从椅子上抽到了地上。
“你这个蠢货,这样的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你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余雅雁终究是成姯和成晃的妈妈,成析还是想保余雅雁,话里话外避开了终究还是余雅雁自己存了让成辉不好过的心这个事实。
其实鉴于贾心贝还没有进门,这件事的造成的结果真正说起来不算严重,毕竟连挑拨家人关系都算不上,主要是余雅雁背着成辉这样做,其心可诛。就看成辉是不是愿意放过,成辉作为未来的首辅,如果他不愿意放过这件事,把余雅雁直接用板子打死,过去也是有先例的。
成析这一巴掌打得结结实实,一点没留手,余雅雁的脸上明显的一个巴掌印,余雅雁也从来不是聪明人,如果是往常,余雅雁得跟成析拼命,但两人到底还是做了二十几年的夫妻,这种要命的时候,余雅雁立刻就领会了成析的意思,大声的趴在地上哭喊起来。
“我错了,对不起啊,辉儿你原谅我吧,我就是被人利用了,让我知道是谁利用我,我要跟他拼命,求你看在你小叔的份上,看在姯儿和晃儿的份上……”
余雅雁本来就是市井里长大的,平时摆点贵妇姿态还是勉强能看,真到这种时候,趴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双手合十对着成辉拜,和菜场里的买菜大妈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到底是做了多年的亲戚,自家的人,成家的人都忍不住微微侧头有点不忍看。
当然,除了成槿,成槿倒也知道这个时候笑不太好,所以她笑的时候举着茶碗喝茶,挡了一下。
成析看了一眼成槿,难免的眼中有恨,但也没办法,家里四姐弟,他是最不得成瀚欢喜的,他拿成槿没办法,而且这会儿确实是余雅雁理亏。
他又直接给了地上的余雅雁一脚,上前想说什么,但没等成析开口,成辉说:“小婶确实是被人利用的,向小婶透信儿的人我也找到了,不过,人已经死了。”
就这么点传消息的事,竟然赔了人命在里面,整个屋子里的温度顿时都低了不少。余雅雁也不哭了,赶紧的说:“不是我做的,我没有这么大胆子。”
成姯和成晃也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但也没等任何一个人说话,成辉说:“不是小婶做的,是成槿做的。”
这句话如平地一声雷,把原本低头侧目的所有人都惊得抬起头,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