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贺江对岸起伏连绵的山脉阻断了人们的视线,龙马寨的村民不知道眼前这群大山后面会是什么天地。苍茫山顶上的云层快速流动,大片乌云不知从什么地方聚集在这片天空区域,龙马寨村民头上这片天空黑压压,不时暗雷响起。
这个时候的天气最是闷热,整个龙马寨就像在蒸笼里那般难受,地主莫富贵站在自家阁楼凝望着不远处的临贺江,自语道:“雨季来了,我可遭殃了。”他是一个精打细算的人,把祖上传承下来的产业搞得风生水起,又通过“钱权”把村寨中最肥沃的田地弄到手,开辟出大片的果园、菜园和鱼塘,积累下来的财富可以说得上是“富甲一方”。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既是村民仰慕的对象,又是他们仇恨的对象。这些他都不在意,令他烦恼的是他的儿子莫仁江,虽然只有十多岁,但看起来就是个玩世不恭的人,他就害怕几代人积累的祖业败坏在这小子手上。
所以他恳请镇上小学的老师好好改造莫仁江的顽固劣性,今天是他邀请这些老师来家里吃饭的日子,临贺江来往的竹排很多,唯独不见他的大船,他派莫仁江跟随大船去镇里接老师们下来,还有一小段时间就能赶回来。天色愈发暗淡,厚黑的云层压得低低的。
楼下左方不远处的厨房烟囱升起被风吹得散乱的黑烟,他大喊一声于石弓,问他酒菜准备得如何,于石弓恭敬道:“老爷,准备差不多了,只要人一到,菜就很快上桌。”莫富贵挥一挥手,于石弓回到厨房。
天气愈发闷热,于连宗紧跟在堂哥于朝和水手大头后面,走在莫富贵的鱼塘边,仨人仔细朝深绿的鱼塘水面观察,于连宗时不时回头看一下厨房的烟囱,一脸焦急。小声道:“两位阿哥,什么时候好呀?我急用着。”
身材高大的大头用手做出嘘声状,道:“你又不早说,现在我和朝哥不正帮你找蛇吗?”大头和于朝手中各拿着两根而止粗的两米长竹,前端对半劈开约有二十厘米,塞进一截一寸长的珠片,撑开做成蛇夹子,这是捕蛇的利器。于连宗拿着蛇带准备装蛇。于石弓要做蛇羹,必须要找活蛇。
就在于连宗发愁还没抓到蛇的时候,还是细心的大头悄悄走到一处仅几平凡米开阔的靠岸水域,隐隐约约散步着几十个指尖大小的水泡,就是说正有一窝蛇几十条聚在一块,就像一条条插在睡着的木棍,露出头部形成水泡,正浮在水利消暑纳凉,好不快活。
大头一脸谨慎严肃,于朝露出阴险的笑容,于连宗则提心吊胆守着后面。大头和于朝手指一直倒数三个数,数到最后一个数时两人好像同时听到共同的指令,动作敏捷,出手砌块,手持那张开的竹叉瞄准绿色水面上的水泡戳去。只见在水流的猛烈撞击下,竹短片旋即脱落,竹夹当即合拢。大头口中念叨,“打蛇打三寸”,猎物的要害部分被紧紧夹住。
于朝喊了一声,“宗仔,准备收蛇”,。于连宗赶快开启蛇带,掰开一个大口。只见蛇体剧烈扭动几下,一番无奈挣扎,随之软绵绵地缠在细竹上,大头和于朝将蛇倒进蛇带,于连宗刚好封住蛇口。三人配合默契,,夹子张开又再次被装好。不一会儿蛇带就转满了大小不一的水蛇,最大的“蛇王”近一米,足有两斤重。
于朝和大头见水面水泡很少,停住了长竹的抓捕。三人微微打开蛇带一个口,往里一看,满满的十几条蛇在交叉缠动。大头说道,“大蛇煲粥,小蛇剁碎喂鸡”,非常灵巧地抓出两条大蛇给于连宗,于连宗对蛇还有一点忌讳,大头埋怨道:“宗仔,水蛇无毒,不会害人,抓住它们的要害就行了。”于连宗每只手捏住一条蛇,谢过他们匆匆赶回去。剩下的蛇大头和于朝对半分。
回来正是时候,于石弓马上杀蛇剥皮,分段斩断蛇身,取出蛇胆,把白花花的蛇肉放入瓦煲慢炖。两颗蛇胆,黄豆颗粒大小,于氏父子各自吞下一粒,于石弓满足道:“蛇胆明目,是个好东西。”
在厨房这片天地里,于氏父子忙得不可开交。因为来客大部分都是客家人,除了准备蛇羹,还要准备的菜肴基本上是客家菜,什么白斩鸡、豆腐酿、瓜花酿、辣椒酿、梅菜扣肉等,于石弓和于连宗都要在厨房内一样一样地做出来。
在父亲的督促下,于连宗又是洗菜、又是剁肉、灌酿,食材不够就叫人到菜园果园摘取回来,接着生火,于石弓掌勺,开锅烹饪种种美食,于连宗遵照父命站在一旁暗学做菜。接送老师们的大船已经停靠在大冲湾,说得也巧,老师们刚到莫富贵的宅子,酝酿已久的大雨突然落下,龙马寨沉浸在一片密集的雨幕中。
来莫富贵家里做客的是镇小学的曾春燕、李文道、李达,莫仁江要在父亲面前听从他们的谆谆教导,心里难受极了。当曾春燕夸耀他作业完成得不错时,他稚嫩的脸蛋刷地红了起来,不敢抬头看曾春燕那张含笑带刺的脸。莫富贵听起来很高兴,觉得儿子果然进步不少,还希望老师们多多教导他。一会,红漆宽大的八仙桌摆满了众多美食,莫富贵和老师们一起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