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家嘴上不说,可背地里对着心知肚明的,后娘么,这句话似乎就解释了一切。
宁中秋虽然莽,可到底不是真的傻,慢慢地,少年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渐渐地沉默了起来,对着后妈也没有之前那么满意了,当然了,他对着他爸,堂哥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这样的成长宁一诺是满意的,傻白甜并不适合男孩子,有些时候明明很明显的事情,非得装傻,视而不见,不是傻子就是没心没肺,这样的人不值得自己费心。
现在看来,宁中秋还是有救的。
填饱了肚子的红红虽然还是有很多的家务活儿做,整个人还是跟着泥猴一样,可宁一诺还是挺高兴的。
宁一诺玩够了之后和小伙伴儿们告别之后,家去吃饭了。
因为小叔回来的缘故,宁妈妈弄了不少的好吃的,尤其是桌子上有肉,蒜苗炒腊肉,香的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
因为本地不产大米,所以宁家一年四季都不一定能吃顿米饭,不过今天宁妈妈竟然会大方地煮了米饭,饭菜还没上桌,可宁一诺觉得自己更饿了。
蒜苗腊肉,韭菜鸡蛋,外加上土豆片,地三鲜,宁一诺觉得小叔这次肯定是大出血了所以老妈才会摆出这样大的阵仗来。
当然,事后证明自己是小人之心了,老娘完全是因为小叔对自己去镇上上学这事费心,所以才让老娘大出血的,不过能让自己美美地吃上一顿,吃肉吃到饱,这也不错。
宁一诺如愿以偿地吃撑了,当然,小宁秀也是如此,甚至宁秀吃的比自己还多,她的饭量一向比自己好,吃的多,干活儿也多,所以宁秀从小到大都是胖墩墩的,高三的暑假宁秀才开始狠心减肥,运动加上节食,她总算是瘦了下来。
吃撑了的宁一诺躺着消食,嘴里吃着山楂丸,宁秀可没有这样好的待遇,她填饱肚子之后还有猪呀狗的等着她去喂呢。
宁一诺想想也挣扎着爬了起来,吃撑了不能躺着,得活动活动,不然越躺越撑,帮着宁秀喂了家里的活物之后,宁一诺觉得自己没那么撑了,这才上炕午睡去了。
宁秀趁着中午大家午睡的时间跑去玩儿了,她吃的多,干的多,精力也比宁一诺这个弱鸡强得多,中午从来不知道午休,趁着宁奶奶,宁妈妈休息,没人管她的时候,和村里的一帮孩子折腾的不亦乐乎,打沙包,跳房子,跳皮筋,踢沙包,宁秀的运动天赋卓越,完全是小姐妹们中的风云人物,这算是宁秀年幼时期不多的快乐时光。
所以虽然知道宁秀不睡午觉不大好,不过宁一诺也没有固执己见地去剥夺自己曾经的这点儿小爱好。
宁小叔的到来总算是让宁一诺的日子有了盼头,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样无聊的人生了,物质上的贫乏已经快要让人崩溃了,精神食粮的匮乏让宁一诺简直要忍无可忍了。
物质生活已经定性没办法改变了,反正家里就算是再宠他,也不可能顿顿给肉吃,当然,宁一诺对于吃肉也不是那么执着,可是如今的生活标准就是有肉吃,大家的愿望是顿顿能有肉吃,宁一诺还能说些什么?
好在虽然家里顿顿是菜,可好歹三五天地能自己给自己打个牙祭,改善一下生活,宁一诺已经心满意足了。
虽然抓只麻雀,弄个田鼠啥的也不容易,不过也算是个乐子,可以很好地打发时间,让自己不至于更无聊。
宁一诺不知道自家妹子的小心思,兄妹俩吃完了今天的分例之后,手牵手出去浪去了。
等俩孩子出去了之后,宁妈妈这才和婆婆聊起了自己去县城的一切,包括和丈夫商量好说辞。
宁奶奶听说儿子另有打算,她也不再操心,听儿子的准没错儿。
两个儿子都是自己的骄傲,对于宁奶奶来说,能培养出来两个吃公家粮的儿子,是她一辈子的骄傲。
既然老大已经有了主意,宁奶奶也就心大地不去操心了。
宁一诺可不知道这一切,即便他问了,宁奶奶和宁妈妈也是含糊其辞,压根儿就不提究这些事情,反正宁一诺不过是个小孩子,好糊弄的很。
好糊弄的宁一诺:……
除了无语之外,他也只能偷摸翻白眼了,看来自己没有王霸之气呀!
即便是自己的家人,哪怕是两个妇孺也没办法收服,我经历的一定是假重生!
到了最后,无可奈何地宁一诺也只能放任,大不了就去镇上呗,自己和小叔一家子挤挤得了,至于奶奶,还是留在家里比较好。
到时候不管是撒泼还是其他的,总会有办法让自己如愿的,反正他不过是个小孩子,还是有些孩子的特权的。
宁一诺郁闷地想道。
打滚撒泼可是“宁一诺”的拿手好招呢,只要不如意,别说是五六岁了,就是十多岁他也能做出这种丢人的举动来!
宁一诺的生活平静,宁妈妈的日子并不好过,忙完了家里的收成之后,娘家的,小姑子家的,侄儿家的,总之忙的一塌糊涂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距离宁妈妈从县城回来已经一个月的光景了。
这两天忙完了宁中秋的之后,她明天就得去姑姑家帮忙了,宁妈妈后来和姑姑的关系并不咋滴,不过现在么,倒是挺好的。
她还想着这次去小姑子家多干点活儿,看婆婆能不能开口让自己回娘家帮衬两天呢。
虽然不喜欢儿媳妇,可宁奶奶显然对于媳妇儿上闺女家帮衬是欢喜的,这不一大早地竟然烙了油饼,烧了荷包蛋给儿媳妇儿吃,宁妈妈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不过吃东西照样几大碗下肚,单单是鸡蛋就吃了五个。
宁一诺和宁秀俩一人一个半,宁奶奶两个,十个鸡蛋一家子人消灭的一干二净。
宁秀可算是高兴了,她一下子吃了两个多的鸡蛋,能不高兴吗!
宁一诺保持了自己不吃蛋黄的好习惯,将蛋黄给了宁秀,宁秀偏爱吃蛋黄,沙沙的,糯糯的多好吃呀,哥哥还真是没口福!
宁一诺也不分辨,后世鸡蛋不稀欠了,谁还愿意吃鸡蛋呀,宁一诺唯一愿意吃的就是茶叶蛋,可茶叶蛋这玩意儿三五时地解解馋也就算了,难不成谁还能天天当饭吃不成了?
家里的土鸡蛋是挺香的,不过那股子腥味儿也够浓,白水荷包蛋,也就只能这样将就了。
吃饱喝足了的宁妈妈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就走了,宁一诺淡淡地想道,妇女能顶半边天这话还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宁妈妈显然是个极为能干牢靠的农村妇女。
卖了他前头的三个姐姐之后总算是为栓柱娶了这么个能干彪悍的媳妇儿,老两口最担心儿子太过老实,没人护着以后是要吃大亏的,所以娶个泼辣的儿媳妇儿,这日子指定差不到哪儿去。
这话倒也有那么几分见识,可惜的是,谁也没想到,栓柱这媳妇儿的厉害没有使唤到别人身上,偏偏都放在了公婆身上,尤其是栓柱的老娘,曾经的婆子也曾经是村上的风云人物,因为能干泼辣,因为卖了三个闺女,因为种种事故,可谁知道,千挑万选,娶了娘家侄女儿的婆子会落到今天的下场呢?
按理说,这姑表亲,亲上加亲的,相处的应该更和睦才对,可惜的是,栓柱的婆娘和老娘似乎是八字不合一样,怎么着都别扭,前几年婆子还年轻,家里头的大权掌在她手上,栓柱媳妇儿还装模作样些。
自从生了孙子之后,栓柱媳妇儿得了家里的大权,这下子栓柱老娘的好日子就算彻底是到头了。
栓柱老爹,老娘成为了家里猪狗不如的东西,只干活不吃饭,也不能说话的畜生一样的存在了。
这样的日子虽然糟心些,可到底还不是最糟糕的,没过几年,栓柱老爹得了急病,没两天就没了。虽然大家都说栓柱老子不是得病没的,而是儿媳妇下了耗子药,可谁也没证据不是。这种事情
老头子走了之后,能压制儿媳妇儿的人彻底是没了,栓柱老娘活的比家里的牲畜还不如了,这个时候栓柱媳妇儿也彻底地暴露了自己的本性,婆婆兼姑姑别说是吃饱饭了,天天一顿打,折了双腿,靠着两只手爬,至于为啥不打断两只手,栓柱媳妇儿振振有词,
“胳膊折了谁干活?老狗还想享清福?也不看看她是不是有那个好命!”
至于她为啥要打断婆婆的腿,栓柱媳妇儿也给出了奇葩理由,
“我看着老狗这几天忒精神,跑的太快了些,腿打折,让她再跑!”
这话说的简直跟畜生没啥两样,据村里的小道消息,之所以会成这样,是因为婆子在儿媳妇揍她的时候躲了下,激怒了栓柱媳妇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大棒下去,她的双腿就折了。
这样的话听着能让人肺气炸了,可事实就是如此。
今天闹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反正大家都被婆子杀猪一样的惨叫声给震到了,农村家长里短的事情虽然不少,可像今天这样,似乎是闹出了人命的却不多,大家聚集过来。
老人们众口一词地谴责栓柱媳妇儿太过分,毕竟他们比谁都怕儿孙不学好,成了不孝子。
至于年轻的一辈儿,神色就复杂的多了,有人羡慕有人生气,人生百态,各色各样。
就宁一诺这种小屁孩儿,纯属看热闹的。
队长匆匆赶来,发生了这种事情,如果不撕扯开,他当然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别人家的闲事儿,可是一旦闹大,村长还真没办法放任不管。
这种事情影响可真不好,闹不好他这个当村长的也落不着好。
村里的老人不少,自己家的老人就在人群中眼巴巴地看着呢,他还敢咋样?
不过妈妈没有受伤,看上去又这么虚弱,不是小白的宁一诺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妈妈该不是小产了吧?
这样想想,再看看姑姑忙着烧炕,奶奶忙着宰鸡,宁一诺还有啥好不明白的呢?
不过他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烧炕,也不是宰了老母鸡给妈妈补身子,而是应该去县城医院检查一下妈妈的身体。
女人小产多遭罪呀,甚至比生孩子还伤身体,宁一诺并不觉得奶奶和姑姑现在的处置就能让妈妈养好身体。
可是自己人微言轻,就算是说出来也不会有人听的,现在的人还没有要去医院的观念,反正村里有赤脚大夫,哪儿疼了最多就是吃个止疼片,这已经是极限了。
上医院去看病这种事情,谁会去?谁敢去?
去医院不花钱的呀,咱们这样的泥腿子也不配去医院,
这样的理由能让人哑口无言,可也是事实,能填饱肚子就是对农人一年忙碌最大的褒奖了,至于其他的,他们也不敢奢望。
宁一诺自己干着急,他倒是有些痛恨自己年纪小了,基本上啥事儿都干不成。
不过显然今天已经是没办法把妈妈送去医院了,天色晚了不说,也没办法去呀。
村上倒是有个拖拉机,不过是明天会去镇上,而不是直接去县城,想去县城,得给司机油钱外加上烟钱,饭钱或者管饭也成,可宁一诺自己手头上别说是一毛钱了,就是一分钱也没有,赊账这种事情总得让大人出面吧?
宁一诺跟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晃悠,宁奶奶已经把老母鸡炖在锅里了。
虽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也气闺女,可这事儿最应该怪怨的肯定是儿媳妇,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知道呀?
好好儿的一个孩子就这样没了,说不定能给大孙子生个伴儿呢,可是现在呢?
宁奶奶看着躺床上半死不活的儿媳妇,再想想过几天就要收的各种秋粮,觉得自己肚子的火气更大了。
大热天的,宁妈妈身上捂着厚被子,外加上身子底下的炕也热了起来,汗跟水一样地往下掉,姑姑拧了热毛巾帮她擦汗,宁一诺总觉得妈妈这样下去会热晕过去的。
后世没少听说捂月子捂晕,捂了一身病的例子,这会儿宁一诺实在是忍不住了。
“别捂着这么厚,换个薄被子吧!”
在自己能进去之后,他第一时间地对着姑姑建议道。
小姑的生活可比宁家要好,谁让小姑嫁了个能干的姑父呢。
“一诺,你不懂,你妈现在不能见风,不然的话落下病根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小姑也算是读书人,是初中毕业,补习好几年没考上中专就不读了,所以稍微有些眼高于顶,最看不上的就是两个嫂子,大字不识一个,委屈的可不就是两个哥哥么?
不过嫁人之后,她的清高被生活磨平了很多,现在看上去和普通的农人没啥差别,说话一样都是高声大嗓的,至于满口脏话这些的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万一妈妈捂出啥毛病来咋办?姑姑,为啥不送妈妈去医院?妈妈生病了,不应该送医院吗?”
宁一诺试图跟姑姑讲道理,他希望姑姑曾经所受的那些教育能稍微地起点儿作用。
村长自己也明白,叹了口气,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了。
“说说吧,这都是怎么着?那个谁,王小子,你去喊刘老头过来!”
刘老头是村里的赤脚医生,自学的半吊子的,可村人的小毛病倒也不怕什么,大家也舍不得去镇上花那个大价钱,好在有刘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