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无妨,其他的,我也说不准。”沈云琛将她冰凉的手放进自己的手心里焐热:“罪有应得罢了。”
他的眸子沉暗下来,如果他没有碰巧出来……
顾时欢这才想起可怜的烈火,忙问:“烈火没事儿吧?”
沈云琛嗤了一声:“烈火的臀.部被她刺入的羽箭所伤,她力气不大,也无张弓之助力,刺得并不深,只能引得烈火暂时发狂,于它性命无碍。”
顾时欢犹未安心:“也不知道她伤得怎么样了……而且她是在我们的围场,被烈火所伤,我怕……”
她还未说完,沈云琛已截断她的话:“别担心。今日围场这么多人亲眼所见,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他见顾时欢还是闷闷不乐,便叫人另外牵来一匹黑马,待她还低头沉思的时候,猛然将她抱了起来,翻身上马。
他的动作极其利索,顾时欢只惊得闭眼尖叫一声,再睁眼,已经背靠沈云琛硬邦邦的胸膛,坐在黑马之上。
沈宁安一脸懵懂好奇,连忙拦着他们不让走:“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呀?!”她只听到顾时欢说了“顾时彩”,那方才之人肯定就是那个小偷顾二小姐了……她刚刚怎么了?沈宁安都快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之魂了!
沈云琛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却对张钧道:“钧兄,方才那位小姐,便是你这次预备求娶的姑娘,你方才问及我她品性如何……现在你都看到了。”
张钧沉默了下。
沈宁安的脸色也变了,一时愣在原地。
沈云琛便趁着这空当,驱马带着顾时欢离开了围场。
一路狂奔。
顾时欢一开始捂着眼睛,承受着激烈的颠簸,好生害怕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却叫这疾驰的感觉占据了心魂,终于不再去想方才的事儿,见四下无人,反倒放声大叫起来。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的声音穿行在呼啸而过的风里。
沈云琛回以一笑:“到了便知道。”
一路出了城,黑马疾驰了大约有一炷香时间,才终于被沈云琛一勒缰绳,堪堪止住了跃动的蹄子。
顾时欢眼前被一片亮光晃过,待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眼前景色,便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眼前是一片波光粼粼的碧湖!
碧湖大约有好几个围场那么大,远远的竟看不到边际,正午的阳光撒在湖边上,像撒了一层金铂一样耀眼。
四周都是鲜嫩的青草,唯独东西两边俱有两棵大树。
沈云琛将黑马捆在东边的大树下,带着顾时欢来到西边树底下休息。
初初的讶异和喜悦过后,顾时欢突然沉默了,她望着眼前的碧湖,心却又飘回片刻前的围场上。
她以手撑着下巴,蓦地出声:“阿琛,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坏的?”
沈云琛眼里闪过一丝惊诧:“怎么说?”
“刚刚我跟顾时彩吵架了,我对她毫不留情地嘲讽,我故意刺激她……”有些觉得难以启齿的话,对着眼前的这片湖,对着身侧的沈云琛,顾时欢突然觉得自己可以一一倾诉了,“我、我其实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宽容大方……我和顾时彩从小就没什么感情,她跟在顾时初身后来找茬,我只将她当空气……其实、其实也不是完全当空气,我其实心里也是讨厌她们的。”
顾时欢捂住了脸:“所以刚刚跟她吵架的时候,我毫不嘴软地嘲讽她,反而觉得挺爽快的。甚至、甚至在知道她受伤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和歉疚,反而也有一丢丢觉得、觉得她是罪有应得……其实我这样挺坏的,对不对?”
她终于松开了手,眼眶红红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被我骗了?”
沈云琛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突然笑出声:“没有。我认识的,一直是这样的你。我喜欢的,也是这样的你。”
他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凡事有度,打破了这个度,便要受到惩罚。顾时彩接连挑衅,最终自食恶果,与人无尤,更不值得同情。不辨是非的‘善’实则是‘恶’,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无条件迁就。”
顾时欢怔怔地看着他,他的话似乎带着某种奇妙的力量,轻易便抚平了她的心绪。
理智上,她对顾时彩生不出同情来,然而感情上她却又觉得,顾时彩是自己的姐姐,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因她之前的刺激而做出傻事,她应该同情,甚至是歉疚……所以她莫名地觉得,觉得自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但是沈云琛却对她说:不辨是非的善实则是恶。一句话醍醐灌顶,将钻入牛角尖的她拖了上来。
她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却仍旧不懂最后一句:“难道有些人可以无条件迁就吗?”
“对,有些人是可以无条件迁就的。”沈云琛缓缓靠了过来,“比如你,之于我。”
清风拂过,他的声息随着声音一道钻入她的耳朵里。
顾时欢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一把攥紧了,攥得她呼吸都不顺畅了,半晌才涨红着脸,捂着眼睛,用近乎呢喃与撒娇的语气说:“你这样纵着我,会把我惯坏的。”
“我就喜欢骄纵你,纵到天上也无妨。”
我还要给你至高无上的尊荣,予你万世无双的娇宠。
我的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