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上海人。
郑翻译对日语的掌握几乎达到母语的程度,连一点口音都觉察不出来,他不应该好端端地说上海话。
只有一个可能……想必他从来没和日本人打过牌,也从没在牌桌上说过日语,他不知道“黑桃”用日语怎么说。
而袁思,也是无意中跟日本空姐打了一次牌,才学会日语里4个花色分别是什么。其实只有“黑桃”这个词比较冷门,郑翻译明明可以选一张梅花的花色,可他一时没注意,选了个自己不会说的牌。
这些信息在袁思的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她很自然地用日语重复了郑翻译的话:
“スペードはち(黑桃8)?”
自己反复回想也无法从脑海里搜索到的词汇,就这样被一个年轻姑娘说了出来。
那一刻,郑翻译看她的眼神很复杂,带着一丝惊讶,更多的是赞许。
“嗨。”他确认道。
“好的,那我们来看一下……”袁思心里祈祷着一定要成功,慢慢地抽出一张牌,翻过来。
正是那张黑桃8。
袁思松了口气。
两个日本人带头鼓起了掌,郑翻译随后,他点着头笑了,满脸都是惊叹。
“谢谢捧场,就是个小魔术。”袁思收了牌,谦虚道。
“吩咐外面传菜吧。”易哲对刚刚的情况大致了然,让她出去叫服务员。
等她回来入座,已经感觉不到最初的那股无形的低压。
“袁小姐是上海人吗?”郑翻译问,“上海哪边人?”
“金山的,郑先生呢?”
“我在虹口长大。”他道,转头用日语告诉日本人,“这位小姐也来自上海。”
日本人恍然大悟,连声说“sososo”。
郑翻译笑容可掬地告诉袁思:“小野社长和青木社长上次去上海,特别喜欢吃小笼包。”
包间内的气氛得到破冰,又开了席,再要聊天,就多了不少话题,尤其是那位郑翻译,明显对他们照顾了许多。
饭局在友好的氛围下顺利进行。
等送走他们以后,天已经晚了。
吃完饭后他们并没急着走,完全忘了一开始“不谈公事”的约定,顺水推舟就聊起了项目,把合作当场确定了下来,这些当然少不了郑翻译的推力。
听闻袁思上次护照被带走、滞留日本的轶事,他还递上了名片:
“以后如果还遇到类似的情况,袁小姐联系我就好。”
“多谢郑先生。”袁思双手接过来。
道别后,袁思跟易哲上了车,他说:“今天多亏了你。”
“没什么,你也帮了我不少忙。”袁思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这么晚,想想多半睡了吧。”
这一想,又鬼使神差地说:“林老师应该也走了。”
“什么林老师?”易哲不解。
“你给易铭请的家教呀。”也是难为她,都快一年的事了,还耿耿于怀。
“当时易铭的学习成绩有所下滑,我才暂时为他找了老师,林老师已经不来很久了。”易哲解释道,很多余地补充了一句,“你不要多想。”
袁思这才反应过来,脸有点红:“乱说什么,我能想什么。”
只听见易哲鼻腔里传出来的一声轻笑。
她若无其事:“想想睡了,你直接送我回家吧。”
“好的。”他不挽留她,“什么时候再来?”
“我年后要拍戏了,不方便回来,拍戏之前想去看她一次。”
易哲垂眸:“那今年来家里一起过年吧。”
“哎?”
易哲再次确认:“你跟我们一起过年吧。”他宽慰她,“你放心,我母亲今年要去欧洲旅行,不会来我家。”
“什么跟什么……”袁思仿佛被他看穿了心思,她确实不太能应付得来他们家老太太。
“到时候一起包饺子。”易哲也没管她同不同意。
袁思呆呆地“哦”了一声。
这就到了家。
袁思推门下车,听到易哲在背后叫了她一声:“袁思。”
“怎么?”袁思扭过头去。
“你的头发长长了。”易哲看着她,眼睛里有什么情绪氤氲着,他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