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
琴音依旧未停,逐渐拔高一个音调,将曲调推向*。面前布幔在我眼前翻飞,台下之人的容颜虽看的不甚清楚,但其一举一动近在眼底。
纤细的手指再次在琴弦之上轻轻一拨,那笼罩在俩个人周身的烟气瞬间离体,凝聚上空,渐渐的扩散至四周,渐渐的消散出去。在我收回内力的那一刻,在秘罗耳边说了一句话:“妈妈,把卖身契拿来给我。”
那件事最终的结局是以白狐被关进了柴房,秘罗在我和闻雅面前将那两张卖身契撕毁而告终。
当秘罗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那时的我正坐在前往蛮洲十八部的马车之上。月蚀告诉我,端王被封为了太子。
我笑而不语,他算是如愿了,等老皇帝一死,他就是月国的帝君。
我倒觉得这一切在正常不过了,只不过时间或许是晚了点。
等这一切结束,我就回去找凤池,要勇敢的去爱一次。就算前方壁立千仞,从低处看不见顶,从高处也俯不见底。但倘若在千刃之上走过几遭,就没那么可怖了。
如果有人问我:“世间情为何物?”如今的我会毫不犹豫的说:“是不可逃避之物。”
人纵使相忘于江湖,但情比江湖更大。
月蚀还带来了一个消息,说是如今的蛮洲十八部内部日益僵化,近日又要举行一年一度的盛会,各部落的首领为此特意派人来这沧州忻城挑选优伶。为了能在盛会那天斗舞之时博得一个好的头筹,来彰显自己的地位。
于是乎,克卡部的首领柯基亲自来到了慕菀楼。选走了当时正在纱幔后弹琴的我。我甚是委屈,我只是因为看见他那张脸后,甚是无语的扯了扯嘴角,他便说我是冲他在笑。
我走出纱幔,更近距离的观察他的时候,我有一种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两眼一翻,差点晕死过去,他却激动的说是我一见他倾心,看到他的美貌惊喜的差点晕过去。当即就拉着我的手,将我扯出了慕菀楼,塞进了他备下的马车内。扬长而去。
此人面容消瘦,颧骨外凸,有着一双浓密的一字眉,想着若是眉下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眸那也是不错的,但却是长了一双小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眼眸变成了一条线,我不禁觉得他是闭着眼睛笑的。身姿的确修长,肤色却是黝黑。
进了马车才发觉车内不止我一个人,还有抱着琴的秦音。正欲下车将闻雅也带走,却见又挤进来一个女子,女子看见我后傻傻的一笑,而后将手中的琴塞进了我怀里,大大咧咧的撩起裙摆坐了。
一路之上,闻雅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我靠在车壁上静静的听着,听着她从她的小时候一直说到大。我偶尔低笑出声,或者开口问一些问题,而一旁的秦音却是自离开了慕菀楼就一直默默无语,毫无动容的听着。
直到马车行至沧州以外的小道上的时候,我偏头看她,道:“你走吧!去蛮洲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从这里下车回你的家去。”
秦音抬眸看我,掀开车帘向窗外看,半晌才道:“不,我不会回去,哪里都比家好,就算是世人认为最肮脏的勾栏,在我眼里也是一个比家好的圣地。”
我心里一颤,便不敢再多言,怕勾起她不堪的回忆。我想,我比起她来说,真是太幸福了,因为至少在我想回家的时候,想找个人寻求安慰的时候,我还有家可回。想到这里,竟会有些心酸,心整个都在颤抖。
想到爹爹在绝尘楼下苍老的背影,想到母亲哀叹时的神情,不禁垂下了眼捷,长长的眼捷遮盖住了眼中的情绪,只在眼底投射出一方黑色的阴影。一旁的闻雅沉默不语,眼睛却是随着掀开的帘子看向了远方,那是家的方向。
“传闻琉国近日多了一位传奇一般的公主,身为月国暗秀宫宫主,却助得琉国退敌。又在临洲阮城帮助柳氏平冤,行为令人匪夷所思,世人都说嘉兰公主容貌倾城,眉宇间盛开着一朵桃花。不知秦音猜的可是正确?”秦音一直垂着的头缓缓抬起,纤细的手指抚着膝上的琴弦,低声道。
我轻笑,与闻雅对视了一下后,偏头看她。
“是又如何?不是又当如何?”
就算她将我认了出来,我也不希望她牵扯其中,她有她自己的命运。
她似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复又低头看琴,发丝滑落至肩掩去了她半面容颜。她缓缓着道:“当初,虽是一身布衣,发丝凌乱但我看得出那走路的姿态和那应有的礼仪都不会是一介布衣做得出来的。虽说,身旁的这位姑娘说话毫无拘束,但都是知礼之人。那时,白狐和妈妈会变成那样也是姑娘做的吧!”
我挑了挑眉,这位秦音虽说出身勾栏,但却是极为聪慧的姑娘。再马车停下之前我没在言语,闻雅也停止了说话声,一路之上,也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琉国嘉兰元年,正月十五那个月圆之夜,马车停了下来,我们分别之际,我回首叫住了她,我道:“如果你想留在这里,跟着图叶齐吧!”
这是我告诉她最后的忠告,我已经在这片土地之上闻见了肃杀的味道,这个月圆之夜,终究不会平静。
蛮洲十八部位于沧州和北望低谷中间的位置,本应该是雨林丛生的地方,却因为西面绵延的永泉山和南部的北望山,脉隔绝了一定的雨气,是这一片地带降水变得相对稀少,形成了一大片的热带草原景观。
风依旧是暖的,想着如今深冬时节,琉国以外的四国皆被大雪覆盖,这里却依旧是草色映目。夜晚的草原是广阔无垠的,银盘似的月,高高的悬挂在头顶,放眼望去,草原算是一个赏月的好去处。月光洒在漆黑的草原上像是镀了银一般,光彩照人。
我迎风而立,风贯穿我的衣裙,衣角翻飞如蝶。发髻之上的红绸飘荡在我的胸前。一下马车,便有侍从将我和闻雅领至一间帆布搭建的屋子之中。掀开帘子,愣住了。
屋内各色女子皆在其间,或坐,或卧,或立。有的环抱琵琶,有的手抚琴弦在微微调试音色。我迈步进入,向四周望了望,竟没看见秦音。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众人也未做出多大的惊讶之情,多看了我几眼后,又全神贯注的做着自己手中的事情。
今晚,彩旗飘扬,篝火烧的旺盛,草原人展现了他们的独有的豪迈之情,十八部首领陆续到来,围着篝火落座了之后,一年一度的盛会便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