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镜一双眼望着韩茂,实则一直在用余光打量光明光亮那兄弟俩,见他二人始终呆在角落里,腔不开气不出的,周身不见半点惊讶、紧张或是意外的情绪,甚至不曾互相对视一眼,坐在那儿仿佛入定了般事不关己,心里委实有些诧异。
这两人……可以啊,平时看起来畏畏缩缩蔫答答的,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样,仿佛咳嗽声音大一点,都能将他俩吓掉魂儿,这到了关键时刻,心里素质却是杠杠的!
要么是此事的确与他两个无关,之前她纯属小人之心,要么……是一直以来,她都小瞧了这二位。
一屋子人听韩茂解释完,目光便不约而同地全落在了同盛和小瑞身,两个年轻女孩儿耐不住性子,忍不住问:“那点过货以后呢?没有出大岔子,对吧?”
“这便是今日我把大伙儿都聚在这里的原因。”
韩茂看那两个姑娘一眼,语气一如既往地淡漠:“昨日下午小瑞和同盛累得不轻,仍旧未能将所有存货清点一遍,还余下小半。但他们清点过的那部分,与账本记录的数量却是严重不符,每一种存货,都少了一半以。”
“啊?”
众人不由得低呼一声。
邓威和孟榆是知道事情前因后果的,这会子便只轻轻冷笑了一声。
薛灵镜的目光,则仍旧在光明光亮身。
在听见韩茂说“每一种存货,都少了一半以”的瞬间,他两个也抬起了头来,那两张七分相似的、仿佛被热毛巾抹过一般平淡的脸,终于显出点讶异之色,仿佛对于韩茂的话,十分不敢相信。
薛灵镜垂了垂眸。
她当然知道她现在只是在猜测,可是对于自己的“猜测”,她一向是有点小执拗的。尽管现下没有任何凭据,但她心里已经十之七八地认定,这猜测,决计是没有错的。
也正因为如此,光明光亮兄弟俩的反应在她眼,便尤其值得玩味。
这哪里是一对不敢正眼看人的内向畏缩的兄弟啊,这分明是俩技艺绝佳的戏子好吗?世界欠他们一座小金人儿啊!
“咱们酒楼的情况,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
那厢,韩茂仍在不紧不慢地说着话:“财物头,咱们一向谨慎小心,在我看来,有外贼的可能性着实微乎其微,今日我把大伙儿都叫来,也是想开诚布公地把这事说一说。若果此事跟在座的某一位……或是某几位相关,我希望他或他们,能私下主动来见我。咱们公事这许久,东家待咱们算是不薄,这有负信任的事,断断做不得。”
他顿了一下,又道:“假使是因为遇了困难,也可大大方方说与我,咱们一块儿想办法,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但这监守自盗的行径,我韩某人无法容忍,还请细细斟酌,回头是岸。”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坐在邓威身后的小俊开了口。
“韩掌柜,你这意思,是我们自己人将铺子的存货偷……拿了去?你把我们看成什么人了?咱们这一伙,全都是归云楼开张之前便来酒楼做事的,这都多久了,咱们是什么人,你心里还能不清楚?在座的还有谁不清楚?你、你这不是往我们身泼大粪吗?”
他看起来是真有点生气,脸都红了:“我是在灶间做帮厨的,成日里都帮着两位大厨递递拿拿,没少在后院的仓房里出入,照你这么说,岂不我的嫌疑最大?”
韩茂扭头看他一眼,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薛灵镜这边不紧不慢地将话头接了去:“小俊你先冷静好不好,韩掌柜这话是对着大伙儿说的,你何必一竿子往身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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