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姑娘……”管家一急,当即跟在凤兮身边,然而后话未出,却被那白胡子老头打断。
“喂,你这丫头便这么走了?”老头嗓音微急,朝凤兮呼了一声,再度上前拉住了凤兮的长袖。
凤兮越发的不畅,扭头朝那老头瞪来:“你究竟想怎样?”
不得不说,方才已将这老头打量了好几遍,她的确不知这人是谁。只听得管家唤他‘观主’,又提及 ‘长白山’三字,难不成这老头是长白山之人?
只不过,听说长白山好歹也是道家所在,而道家之人历来不问世事,随和安宁,但这老头却是性子大咧乖张,委实不像道家之人。
“莫气莫气!”大抵是凤兮的嗓音极冷,老头忙朝她讨好一笑,但拉着她袖子的手却是半分不松,又略微迫切的问:“姑娘可是名为凤兮?”
凤兮眸色一闪,淡漠点头。
老头面上的笑容更是甚了几许,道:“难怪,难怪你敢在那小子面前横,而那小子便是气极,也没伤你分毫啊!”说着,嗓音一挑,越发的兴奋道:“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我说丫头,终归是寻着你了!来来来,你帮我进去说说,让夜流暄那小子放了老头我吧!他已然寻着你了,我对他已无用处了啊!”
尾音一落,他已是扣住了凤兮的胳膊,半扶半推的将凤兮望夜流暄所在的屋子里推去。
凤兮脸色再度一沉,猛的开始挣扎,然而老头却是极好的钳制住了她,分毫不容她挣脱,但也分毫未弄伤她!
眼见夜流暄的屋门近在咫尺,凤兮怒道:“你放开!”
老头则是毫未将她的话听入耳里,继续推她。
仅是片刻,凤兮瘦削的身子被推入了屋子里,甚至被老头推到了夜流暄面前站定。
凤兮脸色白了几许,眸中则是怒不可遏。
彼时,夜流暄正斜靠在软榻,兀自静默,肩头的伤势依旧未曾处理。
他仅是抬眸瞥了凤兮一眼,那目光太深,但却无半分情绪,随即,他便转了眸,朝白胡子老头望了去。
白胡子老头则是开门见山的道:“我说夜宫主,或者摄政王,你要寻的凤兮就在你面前了,你该将老头我放了吧?”
夜流暄眸色微动,漫不经心的清冷出声:“我又何曾禁锢过观主?若是观主要离去,尽可自便。”
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说的是什么风凉话!老头我身上被你种了蛊毒,若非你拿出解药,老头我能擅自离开吗?”
“苍月宫蛊毒虽厉害,但观主你医术却是极好!那顾风祈师从于你,已能夺得‘医仙’名号,而你这师父,医术自然更佳!难不成观主还解不了我苍月宫的小小蛊毒?”夜流暄的嗓音依旧漫不经心,那极缓极缓的语气透着几分凌人,令人莫名的紧张与生畏。
白胡子老头气极:“你又何必这般调侃老头我?我虽有点医术,但你这苍月宫秘药,老头我怎解得了?”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般惊愕的瞪着夜流暄,“你莫不是还想着我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本事吧?我可给你说清楚了,上次在那护国寺冰窖里,我当真不能让那冰窖里的女人起死回生!老头我只懂占卜岐黄之术,其余的半点不会了!”
“你上次敢在冰窖里骗我,便该知晓后果!”夜流暄嗓音一冷。
老头顿时心虚委屈:“那冰窖里的女人又不是你真正要找的人!再者,若不是老头我,你肯定还以为那冰床上的女人是凤兮,如今肯定也寻不着这丫头本人了!老头我好歹也帮了你大忙,你不知回报也就罢了,岂还能再威胁老头我?”
说着,见夜流暄神色分毫不变,老头气得跳脚。
但仅是片刻,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忙朝凤兮望来,道:“喂,丫头,你帮老头我说说好话!他应是能听你的!”
凤兮神色已是复杂至极。
她未料到,这白胡子老头,竟会是顾风祈的师父。
以前也多次听顾风祈自说自道的称他是师从长白山道观观主,岐黄占卜之术了得,她对那长白山道观观主之名也听得腻了,不料此番亲眼一见,这老头的行为举止竟是令她心底假象的长白山道观观主的形象全数颠覆。
不得不说,这老头哪里像道观观主?怕是那顾风祈仙风道骨般的感觉都比这老头更像道家之人。
“喂,丫头,你说说话啊!”眼见凤兮跑神,老头忍不住急急的提醒一句。这话一落,他稍稍一推,将凤兮再度往前推了半步。
凤兮朝老头瞥了一眼,眉头一皱,随即将目光朝夜流暄落来。
这时,夜流暄正深眼凝她,里面神色略微云涌,但冷冽之意却是尽显。
仅是片刻,他稍稍坐直了身子,冰凉细长的手指突然扣住凤兮的手腕,将凤兮拉坐在了软榻上。
凤兮眸光一冷,当即要起身,然而夜流暄却是长臂将她一揽,恰到好处的将她扣在他的怀里,并朝那老头道:“观主若是真想逃脱,不如多费些心思钻研解药,争取将你身上的蛊毒解开,你便彻底自由了。另外,莫要再打她的主意,如若不然,我不可保证观主身上的蛊毒是否提前毒发。”
老头气得咬牙切齿,立在原地骂骂叨叨了几句,眼见夜流暄眸底展露杀意,他顿时识时务的噎住了后话,故作淡定的拍了拍身上的衣袍,迅速的转身出去了。
屋内再度恢复沉寂,凤兮用手推搡夜流暄的力道却是增加。
夜流暄闷哼了几声,却是依旧将她禁锢在怀里,分毫不松,反而是将脑袋突然埋入她脖间的发丝里,清冷出声:“既是这般不喜我触碰,为何不将手指朝我伤口处按?”
凤兮怔了一下,手中推搡他的动作微顿。
此际,夜流暄再度出了声:“你果真是未有长进,纵然自称千疮百孔,但还是心存仁慈。你对我恨之入骨,却依旧对我未有杀意,若是对待那些你不曾恨过之人,你怕是更加仁意泛滥!凤兮,我早对你说过,对待旁人,不可太过仁慈!你怎还这般愚蠢!”
凤兮脸色骤变,微微发紧着嗓音冷道:“你这是在提醒我让我对你发狠吗?”
“你不会!”他冷笑一声,笃定道:“你不会对我真正存有杀意,亦如我对你,终归是不会害你性命!”
竟是又在蛊惑她!
凤兮脸色一白,眸底冷沉开来,“夜公子倒是说错了!凤兮对你,的确是生了杀意!”
尾音未落,她已是两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你放开我!如若不然,纵是赔了性命,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他沉默片刻,却是将她拥得紧了些:“这世上,曾经也有一人这般掐过我脖子,但后来,我屠了那人一家,将那人碎尸万段了。”
凤兮惊了一跳,双手略微发抖。
仅是刹那,他深黑如玉的目光迎上了凤兮,眸底冷意流转,但却存有几许令人完全观不透的涟漪与复杂。
“只不过对你,我终归是包容!旁人无法对我近身分毫,你却能在我面前恣意妄为,凤兮,我给你的权利太大,你,该是知足。”他清冷低沉的道,语气莫名的有些悠远,竟也存了半分蛊惑。
这话一落,他浑然不顾凤兮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反而是强行垂头下来,唇瓣在凤兮额头稍稍印下一吻,随即将她再度紧扣在他怀里,低道:“你为我肩头上药吧!只要你乖乖上药,我便送你回睿王府。”
他的吻极轻极淡,他身上的淡兰香也有过刹那的盖过血腥。
凤兮则是白了脸,更白了神智,待回过神来时,夜流暄已是松开了她,一双深黑如玉的眸子正清冷如常的锁着她,俊逸风华的容颜不染半分情绪,仿佛方才的一记吻,不过是空影虚幻。
凤兮终是未拒绝,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瓷瓶。
识时务为俊杰,她凤兮,终归是不愿再与他僵持与争斗。
不得不说,身边有这恶魔,她怎能安心,既然他如今松了口,她自然想抓住机会。
她按捺神色,调整身子与他对坐在软榻,她目光朝他肩头那片血渍望去,眉头一皱,本欲找把剪子来剪开他肩头的血衣,不料他已是主动的解了亵衣,褪下了衣裳。
眼里顿时触不及防的映入他光洁如玉的皮肤,凤兮一惊,两眼顿时瞪大,最后鼻腔一暖,顿觉呼吸不畅了。
他似是没料到凤兮会如此,眉头一皱,极深的目光朝她落来,清俊如华的面容却是漫出半许极为少见的僵色。
“鼻血!”他清冷出声,语气破天荒的僵硬。
凤兮这才回神,才觉鼻间的暖意更甚,稍一低头,才见身上雪白的衣袍已是被几滴鲜血点缀。
她倒吸了一口气,又恼又急,忙扯过他褪下的亵衣狂乱的擦拭鼻血,正当这时,夜流暄却是伸手抬高她的头,迫使她保持仰头姿势,清冷出声:“今日在湖边时,你有胆子剥我衣袍,如今却没胆子看了!当真是没出息的东西!”
再度被他冷骂,凤兮已是按捺心神的承受了。
当初在湖边,她怒气上涌才扒他衣袍,纵然掀了他的亵衣,露了他的胸膛,但也不过是半遮半掩,看到的春意终归略少,而今,这人竟是突然褪下了整件亵衣,加之他身形虽瘦,但骨骼与如绸白皙的皮肤却是极美,她此番全数观却,如何能控制得住。
她如今虽胆子大,虽无畏,但她,也终归是懵懂的少女。
凤兮这回的鼻血委实凶猛,良久才止住。
待再为夜流暄的肩头上药时,他已是极为自然的拿起了方才那件被她擦过鼻血的亵衣挡在胸前,掩住了大半风光。
凤兮眼角已是抽得厉害,眸底也是复杂云涌一片。
她目不斜视,认真的为他的肩头上药,只是他肩头的伤口委实狰狞,竟让她有几分震惊,连手指也有半许的颤动。
待为他上完药并用他撕下的亵衣布条包住伤口后,他已是清冷出声:“去柜里为我拿身衣袍来!”
这回,凤兮依旧未拒绝,足下步子飞快。
与其抗拒他的话,还不如尽早将他的衣袍拿来,让他穿戴整齐!毕竟,她委实不敢再看他赤条着的身子了。
这回鼻血长流已是教训,日后若再与他仇对,纵是拿刀划他,也断不可再扒他的衣袍了。
仅是片刻,她便从柜里为他拿了身亵衣与外袍,这些衣服皆是雪白,颜色清洌,给人一种无端的高贵与冷意。
夜流暄这回未再为难她,反而是自行穿起衣裳来。
大抵是伤势有些痛,他穿衣动作极缓,待好不容易穿上亵衣后,凤兮瞥他一眼,见那略微透明且细薄的亵衣仍是掩饰不住他全身的完美线条,她眸色一颤,当即拿起他的外袍,并主动将外袍抖开,亲自服侍他穿。
他怔了一下,深黑的眸光有过刹那的闪烁,连带薄薄的唇瓣都稍稍勾了半许,但也仅是片刻,他便慢腾高雅的抬手,顺势穿上了外袍。
凤兮忙伸手替他系好衣带,而后又极快的为他系好了腰带,待一切完好,凤兮眸色微松,但也在这刹那,心底似是骤然反应过来,脸色也难看至极。
她竟是再度妥协的为他穿了衣,服侍了他,亦如夜流暄方才所说,她果真是没出息了!
本对夜流暄恨意入骨,此番不过是见了他的上身,她便方寸大乱,这样的她,拿什么与夜流暄斗!
似是瞧出了她的心思,夜流暄眸色微动,唇瓣上的半许弧度也逐渐隐没,最后清冷出声:“你无须懊恼什么,方才不过是人之常情!但你若是再因此事懊恼,亦或是放不下,我不介意剜了你的眼。”
剜她的眼?
“你……”凤兮心底一颤,心底的懊恼之意全数被怒意淹没。
她冷盯着他,怒道:“夜流暄,你莫要太不可一世了!”
他并未回话,清俊的面容不染分毫情绪。随即,他缓缓起了身,施舍般的朝她落来一眼:“不是要回睿王府?你若是再不走,没准我便改变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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