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睿看着她,心中有中自豪感油然而生。
如同一幕幕过电影一般,猝不及防,往事历历在目。
想起第一次听她弹琴的时候,他就如同她现在的这个年纪,在准备参加大赛。他傲气凌人,自持天赋凛然。她还不见锋芒,甚至许许多多的人都认为她不适合弹钢琴。
后来,他觉得她傻乎乎,又成天喜欢黏在自己的身边。
既然她喜欢自己,那么就索性在一起吧。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她到底是喜欢着当时那个目中无人的自己,还是仅仅仰慕努力道路上前方的一个背影,仅此而已。
有一幕在高睿脑中永远无法忘记。
在一个午后,在他的琴房内,她撅着嘴说,“我会努力的,我一定会变得跟你一样优秀的。”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哈哈大笑起来。
而他却从不曾往心里去,只当她是一只无法翱翔的笨鸟,无论怎样先飞,也无法追赶上大部队。
高睿低下头,暗自笑了。
看着台上的苏华年,他试想,如果苏华年对喻知非说出这句话,会得到怎样的回应。
高睿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的是,在喻知非的心中,绝对不会只当这是她的一句笑言。
今日的她,真的如同彼时的自己一样。
加藤里美的余光扫过高睿,他眼中含笑,她的手指绞着衣角,竟有几分分神。
这节大师课上,苏华年弹的是勃拉姆斯的作品。
勃拉姆斯的作品对于苏华年而言,几乎可以称得上手到擒来。
马遥曾在闲聊调侃的时候提及,大概高睿真的是苏华年对于勃拉姆斯作品如此有地道见解的源头。
勃拉姆斯求之不得的爱恋,被他悄无声息地蕴含在五线谱间。一个又一个的音符,谱成了对克拉拉无法开口的告白。
曾几何时,苏华年每每弹起勃拉姆斯,总会不经意地流露出心底的阴郁。
而眼下,她的琴声中有着别样的滋味。
依旧是将勃拉姆斯的苦痛娓娓道来,她却用了带有仙气而又空灵的音色,给整个乐曲,添加了几分豁达。
加藤里美的眼神中也带上了几分赞赏。
仅仅几秒,她的眼中便带上了不可思议的疑惑,她连忙扭头看向高睿。
他也是眉头紧锁地看着苏华年。
“她怎么了?”加藤里美凑近了高睿,在他的耳边问道。
高睿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也不知道。
苏华年的琴声依旧在演奏厅内环绕着,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又似乎一切都不对了。
她对于触键把握的精准度,开始快速地下降。
对于外行的人而言,可能听不出有任何的不同,音乐依然在流淌,技术点也都有把握地完成了。
但是在座的人,都有着挑剔的耳朵。
面对如此之高规格的比赛,各个选手都摩拳擦掌,精益求精。苏华年对于控制力的失之毫厘,必然将导致比赛的结果差之千里。
高睿不明白,他想不通,短短的一天时间内,到底是什么会导致她的控制力有这样大幅度的下降。
他不明白,但是坐在第一排的马遥明白。
苏华年的这个样子,她太熟悉了。
纵然比起往日,现在苏华年的舞台经验多得多,也会在演奏的过程中补救,但是作为她的老师,马遥清楚地知道,问题的根源在何处。
她紧盯着苏华年的面部表情。
没有丝毫的异常,她神情自然,胸有成竹地完成了演奏。
整堂大师课,她与教授之间的互动也常常博得满堂喝彩。
微笑着与教授握手,面向台下鞠躬,苏华年得体地走下台。
她坐回了马遥的身边,双目失神的望着地面。
马遥本打算开口问她,却看见她掌心全是汗珠,竟带着微微的颤抖。叹了口气,压下了满腹的疑虑。
见苏华年坐了下去,高睿连忙起身,快步走到她的身旁,什么也没说,拉起她的手臂,拽着她便往外走。
看着他们两人的身影,一个恍恍惚惚,一个怒气冲冲。马遥不放心地跟了出去。
“苏华年,你怎么了?”高睿在一个僻静的角落,他有些生气地逼问着她,“你刚刚最后弹得是什么玩意儿?你糊弄谁呢?别人听不出来,到这了,谁都听得出来!”
苏华年恍若未闻,她看着前方,双目失神。
“苏华年!”高睿双手捏着她的肩膀,大力地摇晃着她,“你能不能认真一点,这不是你跟喻知非出来旅游,你在这里的每一次上台,不仅代表着老师,还代表着学校,越往后走,你还代表着国内跟你同龄人的水平!你那么努力地把他们从国内刷了下来,现在你是来干嘛?来玩的吗?”
“好了,”马遥推开高睿,“你不要给她这么大的压力了。”
“不是我给她压力,老师你看看她刚刚弹的……”
马遥对苏华年问出的两个字,便打断了高睿的满腔愤怒。
“腰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