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皇宫乘车回府的路上,罗汝道的笑声几乎就没停止过。
赶车的奴才还纳闷今儿家主碰上了什么天大的喜事,都快入了魔怔。
“幸亏早前投靠了榕殿下,按照现今局面来看,榕殿下果然势头无人能挡。”她慨然道。
大皇女那般难缠的人,如今都被刑部大理寺押走彻查,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四皇女的事情不止是大殿下动手那么简单,偏生证据摆着,谁也不能奈何。
只要榕殿下地位能稳稳当当,她们罗家往后还有何愁。
同乘车的罗璨欢喜地坐在旁边,虽说没有母亲那么豪放,心里头却是比母亲还要高兴的。大皇女倒台,她便再也不用战战兢兢害怕哪日报复。
想到殿宇上的四皇女,罗璨咂舌,“大周始皇立有规矩,残疾者不可为帝,四殿下现在是半点机会都没了,那大殿下涉嫌谋杀皇女,罪大过极,彻查清楚之后贬为庶民都有可能,其余庶出皇女从身份上都比不上榕殿下,依孩儿看,下一任皇帝必然是她。”
听她说的得意洋洋没遮拦,罗汝道皱眉,“祸从口出你可知晓,纵然只有你我二人,也须得时时谨慎。”
“孩儿受教。”罗璨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怎么在意。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榕殿下现在才是大统的最合适继承人,早晚的事情,说说又何妨。
提及四皇女,罗汝道不禁心有戚戚。
她们罗家对整件事情知道的其实并不多,不过是上边让做什么就乖乖做什么罢了。早先因为四殿下溺毙,这才不得已投靠榕殿下,哪料到四殿下竟然没死,往昔多么风光万千的人,今次这般惨景,着实叫人唏嘘。
却也正因为四殿下这出事情,才叫她们早早投靠了榕殿下麾下,否则时至今日眼看木已成舟,又哪来她们罗家的份儿。
“四皇女到底是咱们先前的主子,不管她如何,日后你该恭敬仍旧要恭恭敬敬,明里暗里都是如此,那身疾一事万万不能讲,且不说对其不敬,更容易落人口舌。”
罗汝道告诫过女儿,叹口气,“古来夺位中牺牲的人数不胜数,她只是各中可怜人罢了。”
生而为皇族,打出生起就被无数势力推着往上,除了力争上游别无后路,中间多少辛酸唯自知耳。
“女儿一定谨记。”
见她乖巧,罗汝道多少宽慰些。四皇女一事已成定局,她虽有怜悯,却不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不存在谁对谁错,只有立场和能力。现在的她不在这个立场上,自当恪守本分绝不逾越。
四皇女的事情差不多水落石出,再谈没什么意思,比起这个她更加关心郑家。
郑老大人在朝中势力举足轻重,她可不信榕殿下没有去找过此人,而今局势已定,郑家下手可是迟了不少,不晓得她们当如何做。
冬日天亮的晚,早朝上过天色才不过泛着微光,晨间浓重的寒气席卷整座院子,更添几分清冷霜色。
郑家大门外几辆小轿停下,郑老大人连同家中几个朝官踩着硬邦邦的青石地砖进门,说话间口中白雾直冒。
“你们不是老问我时机在什么地方,现在不就是了。”人群中面容苍老却精神饱满的老妇人不徐不疾道。
边儿上围绕的几个中年女子甚是无奈:“母亲,今时不同往日,眼下高裕榕殿下独秀于林,大位差不多就是她的了,咱们哪还有什么选择的必要,直接投靠她不就是。”
另一人跟着吐槽:“早先梁家罗家等人都帮助过她,算是从龙有功,咱们郑家至今半分力未出,他日即为登得大宝,郑家算个什么,岂非只有被人嘲笑的份儿。”
说着说着她们不禁埋怨开,“您老是说不急不急,看看这情况,这下总算是不用急了。”
负手的郑老大人对周遭的话语听而不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直到某个声音响起。
“依孩儿之见,并不尽然。表面情况确实是没了大皇女和四皇女羁绊,榕殿下一人独秀,可还有最重要的一个人挡着路。皇帝陛下对榕殿下只恨不得杀之后快,如何会把皇位传给她,孩儿觉着,陛下必定不会甘心,只怕还有后招。”
说话的是跟在最边缘的郑毅霖,她辈分小,官职不高,自然不敢往中间凑。
郑老大人脚步顿了顿。
回过头望向自己的孙女,眼角堆满了笑意,“好孩子,不愧是老妇教出来的。”
家中各房出来请安透气玩耍的男儿们瞅见路上一大堆嫡系女子,还都是家中主事人,连忙垂首纷纷行礼。
哗啦啦的脚步声打跟前过去,女子们来不及换下的朝服衣袂翻飞,边缘上走丝的瀚海云涛纹庄严肃穆,叫他们头颅更低了几分。
待一片背影离去,少年们才好奇地起身,三五作一团,捏着手帕捂住小嘴叽叽喳喳。
“祖母她们似乎在商量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