捶丸是一项小巧的运动,能“收其放心,养其血脉,怡怿乎精神”,因此每年的捶丸赛都分男女两赛,同时进行。
比赛前所有人要到“关牌”处领取筹,筹又叫牌,每人5筹。比赛结束后清数,以筹多者为胜。
筹能兑换事先预定好的胜利品,贵族之间多为珠宝翠玉,而在场观看的人也可以压输赢以金银作为赌注。
虽然最终性质都是赌博,但人家赌的高雅,赌的风流而不做作,自认为是非要比坊间那些市井人高出好几段。
比赛为轮流制,每个人三棒,三棒均将球击入窝中才能赢得一筹,所赢筹由输家给。
每个人在击球之前先挑选好自己最合适的手棒。不同的棒有着不同的类型,如“撺棒”、“杓棒”、“朴棒”、“单手”、“鹰嘴”等等,供人在不同条件下选用,打出不同的球。
为了制造难度和兴趣,除罢专门挑选凹凸不平,前仰后阻的地形之外,还在场地中人为放置了许多障碍物。
此外比赛有许多必须遵守的规定,如:比赛中不允许换球,不允许重捶,犯者本人以及同组皆输;不许为他人指示地形,犯者输;不许替他人击球,犯者输双倍筹等等。
开赛之前四五个小厮端着盘子从诸位观众面前依次走过,盘子里盛放着笔墨纸,每人可将自己的赌注筹码写到纸上,以作赌资。
临到魏家的时候,男儿女儿们纷纷下笔写开,沈榕琢磨了一下,自己好似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再说她还欠着赵夫子和钱家一百多两银子没还呢。
小厮见她迟迟不动笔,有些欲言又止。
赛场上每人都要下赌是一直以来不成文的规矩,这人坐在魏家人里头,穿的却是简单普通的衣裳,且瞅着面生的很,莫不是哪些又打着各种借口来投奔魏家的穷亲戚?
俗话说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何况是树大招风的魏家,像那之前魏家的表公子孙公子,又一个表公子宁公子,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表小姐白小姐……都是仰仗着魏家名声,想过来打打秋风的贫贱玩意儿。
长的好看有什么用,京都长的好看的人多了去了,贵族老爷们凭算的可是出身,没点资本还敢来看比赛,平白破坏了她们的规矩。
“这位小姐要不要也下点注?”小厮挤出一个微笑。
“不用了,我手头没有金银,看看就好。”
“金银倒不一定,但凡值钱的物件都可以。观赛下赌是咱们这儿不成文的规矩,不能因为您一人就给打破了。”
今年的东道主是郑家,小厮自然是郑家人。郑家可不比魏家差,哪怕她只是一个小厮腰板也硬气的很。
若不是看在魏家面子上,她说话才不会这么客气。
这话听在沈榕耳朵里却是极其不客气的,那股子显而易见的鄙夷要是再听不出她就不用混了。
沈榕拉住准备拔剑的范继景,将小厮上下打量一遍,又把自己打量了一遍,忽然有些明白了。
果然是个仗势欺人阶层分明的地方呀。
自己的衣裳和周遭人比起来便如落魄的鹌鹑混入天鹅中,这张脸见过的人也不多,估计认为她并非魏家本宗,而是攀高枝的外姓。
一个外来户有什么好怕,难道魏家人还会专门给她出头?
“我既无金银,也无值钱物件,都说了是不成文的规矩,不如今次就跳过我算了,总不能让我来了再回去吧?”她笑道。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榕的确是来魏家打秋风的外宗人。
小厮不太高兴,碍着身份终究没说什么。
身后的范继景拇指在刀口辗转,睫毛下冰冷的目光透着杀意。
魏席徽的比赛在第三场,这会儿她同样坐在魏家席位里当观众。她正低头写着字,听耳边的话不太对劲,抬起头来。
“怎么回事?”
心头窝火,抓着机会的魏湘君连忙抢先一步。
“大姐,这奴才好猖狂,竟敢拿着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说事,榕表姐脾气好不计较,咱们可不能让一个奴才随便欺负到头上。”
没料到真有魏家人帮忙说话的小厮脸色白了几分,梗着脖子:“公子,小人只是实话实说,咱们这赛场确实从未——”
口中话语没说完,那边魏席徽已将手中的笔扔出去砸在她脸上。
“混账,不知所谓的东西,竟敢挑事生非,你们郑家就是这么教养下人的。”
早看郑家人不爽,苦于抓不到对方马脚,今儿倒好,郑家人自个儿上来寻死路,也不看看这位坐着的是谁都敢招惹,亏得郑家人处处精打细算不留把柄,现下栽在自己人手里。
得了主子示意的魏家小厮立即去喊来郑家人,嫡长女郑毅霖匆忙赶过来的时候,只看见她们家的小厮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前头排排坐着大爷般的魏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