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参加苗苗口中的“游湖踏青”,沈榕特意向赵夫子借了点钱。
她手头那几个子儿只够平常买些零碎品,跟着一大帮少年外出,身为女子不带点钱岂不是丢脸。沈榕素来节俭,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买东西,是以她压根没想到自己会有缺钱的时候。
赵夫子和沈榕算是最牢固的好友,对自己这个小友的德行,赵夫子一清二楚,没多问什么就给她取了足足三两花白银子,叫沈榕颇为不好意思。自己昨晚上还帮着苗苗打她呢。
有了钱,要考虑的就是下一件事情——请假。这个月刚请了四天假,沈榕很是不想再去,不过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厚着脸皮试一试。
要不是看沈榕勤劳能干,孙老板真想把她扫地出门,怎么回事啊最近。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孙老板竖起一根胖胖的指头。
沈榕连忙点头,“大掌柜的放心,没有下一次。”
那天一大清早苗苗便起床开始摆弄自己的脸。
苗苗爹瞅见他刷了一层又一层,最后把整张脸都糊住,只露出两只大黑眼珠子和涂的血红的唇,然后披上他最近喜欢的绿裙子,像只厉鬼似的在家里晃荡来晃荡去。
他娘早起准备去打麦子,瞅见苗苗的样子,顿时皱起眉头呵斥道,“去把脸洗干净再出门。”
“我不。”苗苗生气极了,他花了将近两个时辰,好不容易才收拾好,娘不支持也就算了,竟然还要他洗掉劳动成果。
苗苗他娘脸色难看。
他爹见此连忙打圆场,好说歹说把他娘劝去干活了,扭头见苗苗毫不关心地依旧自己摆弄自己的裙子,当下心头窝火,不怪他娘天天骂他,欠骂。
一切收拾好,苗苗挎上小竹篮,哼着小曲提着裙子坐上牛车。
赶车的是他姐,全家人为了这天能让他和沈榕好好相处,不可谓不准备良久,甚至将他姐那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都给抓了壮丁,过来充当车夫。
“就你金贵,一帮男子不好好在家绣花搞什么游湖,还让爹娘跟着你操心,光这几天爹就没少给你买脂粉吧?”他姐羡慕地撇着嘴。
她亲耳听见的,一盒胭脂便花了三十文,三十文呢,够去斗鸡场玩五六次了都。
爹娘就是太宠苗苗才把他养成这德行,要她说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否则指不定将来成什么样。
“要你管,好好赶你的车。”马上就要见到表姐的苗苗心情大好,翻了个白眼没和她计较。
他姐哼唧,“能不要我管么,不要我管谁送你去镇上,没有牛车坐你的‘漂亮’裙子早成了泥巴裙,到时候你俊美的沈榕表姐一定会嫌弃你。”
“沈榕表姐才不会嫌弃我!”苗苗不服气,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肯定地点点头,“她一定不会嫌弃我。”
众人约好了在镇上的清桥口见面,苗苗姐将他送到这里后,自个儿驾车回家。
调头的时候,她朝清桥口张望了一下,只看见七八个窈窕的少年郎凑作一堆,正笑嘻嘻地谈话。里头没有女子的身影,看来沈榕还没来。
坐到车板上,她用鞭把敲了敲牛的身子,牛立即会意地缓缓前行。
听着车轱辘转动的声响,她心里琢磨着,苗苗从前天就准备了给沈榕穿戴的东西,也不知道她会打扮成什么样子。
想到沈榕那张堪称孽障的脸,苗苗姐从鼻腔里发出嫉妒的嗤蔑。
“大女子家长成那副妖里妖气的样子,哼。”
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粗糙黝黑的脸颊,撇嘴,“我长得也不比她差嘛。”
清桥口,苗苗挎着篮子走过去,立即眼尖地看见了人群中某个熟悉的身影,差点叫出来。
谭梦岚!他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们看见徐徐而行的苗苗,热情地招呼他:“苗苗你可算来了。”
“快过来快过来。”
“你那个俊美的表姐呢?不是说带她一块儿来,怎么没看见?”
苗苗真想翻白眼,这么热情到底是因为想见表姐还是想见自己。
他挨着和自己关系好的少年站过去,对谭梦岚的侧影狠狠瞪了眼,而后压低嗓子问那少年,“谭梦岚怎么来了?之前可没说请他。”
少年同样压低嗓子:“这次游玩的项目换了,提倡者就是谭梦岚。本来没有他,后来冀东兴邀请的他,他们两个好像一直都认识。”他说着指了指人群中另一个少年。
苗苗心头不快,暗骂了句叛徒。
他很快想到了不对劲之处,“你说游玩的项目换了?换成什么了?”
“具体换成什么不晓得,不过……”少年尴尬地指着苗苗手中的竹篮,“这次谭梦岚说改变玩法,所以大家都没有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