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烈日似乎想要把天底下的一切烤焦,雕梁画栋勾心斗角的宫殿反射着日光,让这座皇城更加的金碧辉煌,昭示着其赫赫权威。
冯保微眯着老花眼看着站立窗前的小主子,当今太子殿下。
他的小主子一身赤色纻丝常服长身玉立,整个人都被透过窗户照进来的强光笼罩着,仿若谪仙下凡。他时常想小主子应该飘然成仙不该被禁锢在这深宫里与世间最肮脏的权势做搏。
赤色如火,烈日朔金,越发显得小主子的脸色苍白之至,白的熠熠生辉,两颊却是略微浮上病态的嫣红,双唇更是红得好似刚又吐了血。
然那一双入鬓剑眉、漆黑幽邃的双眸让这年仅十二岁的小太子看上去刚毅无比,让人不敢直视,更不敢将他当做一个孩子。
唯独那长而密的睫毛平添了几分温和,在强烈阳光的照耀之下竟打出若有若无的阴影。
他的小主子捧着一把雕刻着虎型花纹的匕首鞘看的入迷,日光从他如玉如竹的修长十指间穿过闪着白光。
他的小主子时常看着这再普通不过的匕首鞘入迷,而他时常这样看着他的小主子就入了迷。
他也不知道那匕首鞘有什么好看的,但他的小主子却是真好看到极致,不论他任何人看见都会沉迷。无关乎其他,只因天下有谁不喜欢美好的事物呢。
但看着他的小主子,冯保没有一刻不是忧心忡忡的。
“小爷,近日天道太大,望小爷万要以身体为念,早些午歇”
“老伴所言甚是”
太子殿下虽是回应了他,并且还赞同了他的建议,但眼睛却从未离开过那匕首鞘,仍旧是一动不动。
他心里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这东西,他家小爷是日日夜夜的看,随身携带,晚上还要抱着睡觉。
冯保曾经费尽心力的回想这把匕首鞘的来源,一定是属于殿下十二分在意的人。所谓睹物思人是也。
但任凭他如何努力也不可能知晓这匕首鞘原先的主人。
因为就连它的主人只怕也不记得自己曾佩戴过它。
而这么多年,萧桓却是完全靠着这点信物顽强的活了下来。
[庄晏,你终于回来了,让我好等。
这把匕首鞘原是我偷了你的,待你做了我的先生,知道此事之后,会不会罚我不问自取?]
萧桓兀自笑了。
冯老伴却犹如看见太阳打西边出来,原来小爷还会笑?
他都以为小爷的病会影响面部表情,小爷才会终年如一日的面瘫。
小爷笑起来可真是醉人呢,我家小爷咋就能这么好看呢。
一大早庄晏就被他二哥庄皓然请到了府上去。
庄皓然其实是他大伯庄伯禹的儿子,包括和他爹常年征战在外的大哥也是大伯的儿子。他爹就他一个儿子。
大伯去世的早,他爹自然就担当起了两个侄儿的法定监护人。因此他们三兄弟的关系极好。
但让他十年如一日感到困惑的是,他爹对二哥极好,对大哥却动辄打骂,对他这个亲儿子都不如对二哥好。
要说是因为他爹觉得大哥二哥是大伯的儿子,怕人说闲话,才待得特别好,但大哥也是大伯的儿子,为何区别对待?
大伯去世后,他爹就将大哥带去了战场,二哥求着去却不让,说是一定要为大伯留后,不能都去战场上当炮灰。
这一点他就相当不能理解他爹,明明大哥随了大伯的性子沉静喜读书且能读的很好,却偏偏让大哥去打仗。二哥喜欢舞刀弄枪读不进去书却硬要留二哥在京读书。
现实给了他爹沉重的打击。
二哥日日想着参军,最终背着他爹偷偷来了军营,二哥来军营的当天晚上就被他爹发现要强行送回京城。二哥撒泼耍赖留着要第二天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