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凡侧目看她,眼底携着一丝笑意道:“素闻令堂阴安侯是位女中豪杰,当年在战场上的飒爽之风丝毫不逊男子,尤其是那套梨花枪,更是无人能出其右,所以本王以为小姐或许会对行军打战有一些兴趣。”顿了顿,他又话音一转道:“本王记得小姐也是承袭过爵位的,如果小姐有那样的志向,原本也是可以做个巾帼女将的,只是本王又听说小姐已将这爵位让与了家中兄长,也不知小姐这样做是对名利看的淡然,还是有别的什么苦衷?”
安月云蓦然一怔,站在原地定定的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开始恍神,她想不通曾经那样冷漠疏离的慕云凡,何以这一世会对她的事感兴趣了?
她垂下头,想着他刚刚问自己的问题,眼底竟携出了一抹冷笑,苦衷?并没有!她不过是太有自知之明而已,上一世她一个侯府家的庶出小姐,若非有个侯爵顶在头上,又怎么可能成为他慕云凡的嫡妻。这一世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不再与他有所沾染,还顶着那样的虚名做什么?反正无论怎样她都是配不上他的,那就不要勉强去与他相衬了,他从来都是长空中举目徒劳的明月,她即使登上扶摇攀高的天梯,也只会不胜高寒,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想到这,她心中不免泛起了一丝酸涩,沉默一阵,她才假装从容道“小女既没有什么圣明雅士的气度,也没有什么所谓的苦衷,不做女侯纯粹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当不起那样的荣楣,勉强承在身上也怕折了自身的福气!”
听她说完,慕云凡停下脚步眸光微滞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才缓缓开口道:“本王所听闻的安家小姐,好似并不是这样一个怯弱的人。”
安月云呼吸一窒,侧目注视着他,好一阵都说不出一句话,他听闻过自己?他,留意过她?
这怎么可能?
安月云望着他许久,终还是忍不住好奇道:“王爷听闻的我又是如何的?”
慕云凡凝视了她一阵,语气平静道:“爱而不藏,喜而不让,怒而不隐,厌而不装,十足的性情之人。”
安月云没有想过他会这样认真的回答她,也没有想过他会这样含蓄的埋汰自己,换做上一世,他一定会说她是张扬跋扈,没有脑子不懂变通,而这一世他真的客气太多了。她恍惚的看了他一阵,嘴角不露痕迹的一哂,假装谦逊的回道:“王爷谬赞了。”顿了顿,她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不知何人会在王爷面前提起我?我这样区区一个小女子,又怎值王爷用心在意?”
慕云凡看了她一眼,嘴角勾出诡秘一笑。也没做答,而是埋着头向前缓缓踱了几步,才慢条斯理的随口说道:“安月云,你大概已经忘了,我们原本也是有婚约的。”
安月云本来还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忽然听见他如此说,她不由的顿住了脚步,举目望向他的背影,声音轻颤道:“王、、、、、、王爷,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她手心一紧,口气像是在提醒。
慕云凡停下来回望了她一眼,眼神中闪过一瞬间的黯然,可只是一瞬他便嘴角一勾,语气平淡道:“本王知道,都过去了!你,并不想嫁给本王。”
安月云望着他喉咙梗了梗,想要解释些什么,至少编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敷衍他一下,可踟蹰了半晌,她只是垂下头什么都没有说。的确!她不想嫁给他,也许嫁给谁都可以,就独独不能是他了,还需解释什么呢?他们没有关系了,过去,现在,将来,此间种种,他和她万事都休了。
她沉下一口气,抬头望向慕云凡,他正站在离她不远的槐树下静静的看着她,他的神情稍显淡漠,但眼神中却隐隐含着几丝期待,好似在等着她说些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等到。
过了一阵,他仰起头看了一眼天色渐暗的长空,似是叹息了一声,又举步向着安国侯府继续踱去了。
安月云始终跟在他身后十步远的地方,再无一言,那个从前总是在他身边唧唧喳喳,唯恐没有存在感的安月云,终于不会再与他多说一句话了。
她想,
曾经,他所希望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安静的她吧
毕竟,她曾经让他那样厌恶过,那时,他大概每天都在盼着她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可她却将他视作自己赖以呼吸的空气!
现在,她终于不再迷恋他,也不用再受他的冷眼与嫌恶。
她才恍然彻悟,没有他,她才可以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