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平没有说话,卫怀恩捏着拳头,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一丝困惑和无法释怀,“这些年你跟在我什么是要什么?”
很久程安平才平静的开口,“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大哥。”说这话的时候程安平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所有人,然后又低下头,像是所有事情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一样。
“你滚啊!”这个时候卫怀珠彻底的爆发了,她直接站起来就朝朝程安平冲上去,幸好一边的卫澈直接把人抱住,她挣哭泣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谁都不要?你以为谁想要你啊,你不过是我们家捡来的,有什么资格谁都……谁都不要啊……”说到最后,卫怀珠愤慨的声音已经带上无限的委屈和不平。
除了反击和伤害的话,她已经找不到任何的方法来武装自己高傲的样子,她从来没有想过,曾经她那么讨厌的人,努力讨好他们的人,原来对方什么都不要,他们所有人,她和大哥,他一个都不想要。
这些年到底是为什么啊。
听到这答案,卫怀恩敛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才慢慢的开口,“原来你什么都不想要。”
看着自己一双儿女这番模样,卫书海一阵怒气,连带着看程安平的眼神也不是那么客气,直接吩咐道:“卫澈你把安平送出去,怀恩怀珠没有我的命令哪里也不准去!”
程安平站起来,捏了捏自己的裤子,有些紧张的说道:“我可以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不多,很快就能收拾好……”
卫书海点了点头,程安平小声的道了一声谢,径直的朝楼上走去,背影都似乎有些佝偻了,从柜子地下翻找出第一次来卫家叔叔给的蛇皮袋,程安平把自己的东西一点一点的装进去,那些用卫家钱买的东西全部的留了下来,那些送给他的衣服全部都没有带着。
看着架子上面放置的围巾程安平小心的给叠好放在床上面,很早知道他就知道这个围巾不是送给他的,而是被转手礼物,这个时候记忆却是无比的清晰,他想到和大哥出去遇到王莱恩,对方看着他脖子上面围巾露出奇异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着‘你拿了不属于你的东西’
这一期所以的被忽略的记忆都无比的清晰,也是这一切程安平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也终于明白谢晋王宽那些话,自己的优点就是知趣。
你看,如今不知趣的下场也就是随时被替换而已,大哥他只想要一个听话知趣的玩物,而他却没有尽职尽责的做到这些,还整天想着站到对方身边,和大哥身边的人相比,他就如同挡在路上的石头,只会绊住对方的脚步罢了。
最后程安平只把自己曾经带来的东西再次的背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直接对着卫老爷子的紧闭的门口叩了几个头,道歉的话说了一遍就够了。
卫澈把人送到机场,看着背着破旧蛇皮包的少年,忍不住的问了一句,“你一个人行吗?”
程安平朝他露出一丝平和的笑容,“卫澈哥,请告诉叔叔,我会记得说过的话,请他们放心,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以后我会按照约定离开。”
卫澈嘴巴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你走吧,安平,人生很长也很短,过了三五年你就发现也没有什么,祝你平安。”
程安平点了点头,朝他挥了挥手,他想这个人大概是第一个对他这样说话的人,七叔公曾经说过,他的父母因为他额到来而感到喜悦,所以给他起名字叫安平,就是希望他这一生过得平平安安,然后他终究还是辜负父母的期望。
三天后程安平和约定的那样直接回到法国,安德里看到他之后朝他告别,雇主的任务已经完成他要去执行下一个任务,临走的时候程安平送了他一大瓶自己做的牛肉酱。
之后程安平和乔伊碰面,没过几天卫家派来的人就到法国接应程安平,卫家给程安平安排到俄罗斯进入到列宾美术学院继续学业,程安平并不关心卫家是怎么做到的,他想这次又要重新开始学习语言了。
因为卫家的插入,一切都被安排好,或者说在监控下面。一月二十日法国飞往圣彼得堡的飞机程安平朝乔伊挥了挥手,告别短暂停留的法国飞往圣彼得堡准备开始新的生活。
一月二十日晚上,一点钟的时刻,在飞机即将快进入到俄罗斯领空的时候,信号断断续续,十分钟过后,信号全面消失,这架飞机信号就这样奇异的消失在屏幕上面。
官方第一时间就着事情进行调查,初步得到遭到恐怖分子绑架,整个飞机已经失联。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卫家和谢家正好聚在一起,卫哲脸色一变。
等到卫怀恩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失联的飞机已经找到,偏离航道直接坠落到挪威海里面,搜救人员只在大海上面找到一些破损的飞机零部件,这一场空难直接带走一百多人的姓名,程安平也在其中。
这一天卫怀恩在程安平的房间呆了一天,卫家人没有一个人去打扰他,就连为怀珠也紧闭房门。卫老爷子像是瞬间变成一特别苍老的老头子。
二月初的那天,卫怀恩踏上了前往欧洲的班机,不过这一次他去上任的地方被改为法国。
十个多小时之后,卫怀恩到达巴黎的街头,他穿着风衣一步一步的走到巴黎的街头,直到走到一个房子跟前才停下脚步,嘎吱一声,门打开,灯光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卫怀恩闭了一下眼睛遮住眼中的动容和湿意,这个家和北市的房子布置的一模一样,里面的每个东西都被精心的摆放在规定的角度,墙壁上是受惠的大片向日葵,灿烂明亮,这里被当做一个家布置着,有着程安平对家所有的向往。
然后桌子上面枯萎的鲜花却在明白告诉他,这个曾经无比憧憬这个家的一个人已经不在了。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恩怨情仇就是掉入大海里面的玻璃瓶一样,沉底埋葬。
这一刻卫怀恩才清晰的认识到,他终于失去了那个人,从此之后的每个昼夜,每个年月,他想要回头,身后再也没有那个执着于追赶他的身影和那双明亮的眼睛。
卫怀恩久久的凝望墙壁上的大片向日葵花海,他想了很久,那个人从小到大的每个瞬间居然都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面,那么干净明亮的甚至带着星光的眼睛,却深深的闭上沉入孤寂黑暗无边的大海。
那个孩子是多么的害怕一个人啊,孤身在黑暗中肯定会像小时候那样无声的哭泣。
卫怀恩想,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下棋的人,观看着棋局的变化,殊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深陷这个棋局,等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为死局。
这人生往后想来还有千百个日夜,这般想来也是无味起来,这世上愚人不愚,只有他心愚至此,这样想着,卫怀恩便有种此生孤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