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夫人,何欢少爷回来了。”保姆扬声,所有人都抬起头看过来。
何书推开碗,碗碎了一地,他小弹炮似的冲过来,抱住李唐的腰:“哥哥!”何诗冷嗤一声,摘下了耳机。
“何欢,你这样一声不响就冲出去,不知道家里人也会担心吗?”何父站起来叱喝。
“回来就好。老公你少说几句。”风氏劝道,又微笑道,“何欢,还没吃饭吧?过来吃点。”
李唐低着的目光只见仰着头的何书向日葵似的笑容灿烂,他眨了眨睫毛,低低道:“我愿意嫁。”
“何欢……”何父愣了下,惊喜地看着他,“你这孩子就是太独立,什么都自己拿主意……”
何诗冷笑:“爸,你别高兴太早。何欢迟早甩开我们。”
“小诗,怎么说话的?”何父冷斥。
她甩下耳机,瞪了李唐一眼:“你就守着那个丑八怪病秧子吧,祈祷别一嫁进去就守活寡。”
“何诗!你太不像话了!”风氏皱着眉。
何书恐惧地哭闹起来:“哥哥,我不要哥哥嫁给丑八怪……”
场面一时乱作一团,李唐耳根子疼,拉开何书又往外走。
“欢欢,你去哪?”何父在身后问。
李唐头也不回:“我先回去了,有事打电话吧。”
等出了门,李唐才发现又忘记拿外套,好在日头升起来,也没那么冷了。
城东和城西几乎横跨一座城,李唐手里没多少钱,赌气出来再进去太掉面子了,只能花一块钱去坐公交,全程在大脑里哭唧唧个不停。
小九烦得不行,再三威胁要放电,李唐学不乖,小九就真放出电流电得他一哆嗦,世界总算安静了。
何欢住在公寓里,离学校不太远。家里为他请的保姆时常换,唯恐他祸害了人家。
小小的公寓,他住了十七年。从最开始期盼着父亲来看看他,变成了习惯孤独。小时候何诗追着他骂他天煞孤星,克死亲母,他便觉自己果真是个祸害。身边常有人受伤,何欢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渐渐患上社交恐惧,害怕与人交往接触。
他的后母风景雨,姐姐何诗,弟弟何书,才是他父亲真正期待的夫人和子女。
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
诗书景雨相伴,浮生何等悠然。
而他是何欢。生亦何欢的何欢。
公寓不算太小,一间画室、一间卧室,还有客厅和厨房、浴室,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李唐先到画室里看画,何欢的画风偏向朦胧的印象派,唯美清新,似乎丝毫不受不渝现实的困扰。
挂在画室最醒目位置的一幅画是屋内一角,窗明几净,阳光金黄,乳白的窗纱微微扬起,被天光映得璀璨,清晰可见上面温馨的花纹。
这是何欢童年时印象最深的场景,母亲将他抱在怀里,哼着歌哄他入睡,午后的窗口飘过云影,金色的阳光悉数漏进来,静谧安宁,岁月长久。
李唐将画取下来,埋下头亲吻它,又挂了上去。
门外传来声响,李唐出去看了看,保姆向他笑了笑,钻进了厨房。
吃过午饭,他躺在画室里小憩,梦里隐隐传来童谣声,安静悠远。
一觉醒来,李唐心情大好,端过画盘继续将画板上还未画完的画给补完。
等注意到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因为何欢的交代,保姆做晚饭就会离开,不会打扰到他作画的灵感。
李唐仔细收拾好工具,饭菜没热就直接吃。
刚放下碗,电话响了。
他沉默站立一会儿,慢慢地走过去接电话。
李唐望着天花板:【电话铃响了。我问上苍,要来了么?命运。】
小九:【……】
小九真受不了他在没人的时候也飙演技,搞得他无所适从,后槽牙一阵发痒。
他越是这样,李唐越是喜欢逗他。
他把话筒递到耳边说了声“喂”,电话那端传来陌生的声音:“何先生,您好,我是谢斯斐。请问您最近什么时候有空?我和我家人想亲自上门拜访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