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绕着我悠悠的绕着圈走，刚迈出的步子突然想收回却没来得及，自己倒是跌了一脚。我向那方看去，在原本落脚的地方有一簇石缝长出的嫩草。

“灵魂跑了，心倒是变好不少。”我并没有扶他的打算，“想找回灵魂其实很简单。”

听到重点，天佑一个翻身蹭起：“你说！”

一棵有着泥土颜色，长得像人形的草出现在手中：“吃了招魂草，痛苦七天七夜，灵魂自然就回来了。”

“有多痛？”他已经忍不住将招魂草拿在手上研究。

“生不如死的痛。”

难得看见他微皱的眉头：“七天之后灵魂回归，我真的能恢复成人？”

“自然。”手指在招魂草上轻轻一弹，泥土色褪去，嫩绿显得生机勃勃，“我是生意人，将信誉。”

既然敢找来，天佑也没有太怀疑，想恢复原样的念头充斥大脑，在他准备将招魂草吃下的时候，我突然握住他的手腕，郑重地看着他：“重新恢复成人，你会经历人的生死，你确定吗？”

“当然！”他本是人，这点他很清楚。最后一个咬牙将招魂草全部吃下，哭味弥漫在口腔中，肩上的花纸伞开始飞速转动，掀起一阵阵风浪。

与此同时，我的手中多出两棵招魂草，塞进两个人偶的嘴里。

“七天后我来找你。”一口吞下招魂草的天佑突然说道。

“不用了，找个好地方休息吧，你不会再有时间来找我。”说罢，与他擦肩而过，他身上的风掀起我的裙角。

“真的能找回他的灵魂？”小逆突然跳到我肩上，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悄悄凑到我耳边问。

“自然。”

小逆多看几眼天佑，又偷瞟我几眼，难得深沉：“总觉得怪怪的。”

我笑而不语，只是拍了拍它圆鼓鼓的脑袋，示意它别再安静。

只安静了几分钟的小逆又出口问道：“是不是人真的有那么重要？”

“至少在无边痛苦下，作为一个人，他还能等着死亡的解脱；至少在旁人冷眼下，作为一个人，他会少一分人类的惧怕和疏远。”一只妖或者不人不鬼的存在，他们拥有比人类长几百年甚至几万年的寿命，有的甚至不老不死，在无尽的凄凉和痛苦下，死亡对他们来说都成了奢望，他们与人类同存于凡间，却受到了单方面强烈的排斥，人类对这种非人类的生命体有着执着的打压，他们会不惜任何代价来将这股可能威胁到他们的不稳定因素赶尽杀绝。说他们自保也好荒谬也罢，这就是生物界不平等的事实。

人类，一个比仙和妖都柔弱数倍的生命体，却有一颗可怕而强大的大脑。

装修是件麻烦事，半生瘾的构造已经差不多搭好，只是摔碎的一系列花瓶花盆还需要我找个时间去集市上看看，许多珍贵的花也需要重新栽培，算是损失惨重。花店一直打着老店重装的名义歇业，这几天若想喝杯有味的茶还得去狐九的店里看海棠的脸色。

正如我所说，人偶师天佑七天后并没有再来半生瘾，传来的则是享誉世界的人偶师不幸逝世的消息，报纸上附上了一张图，在天佑的身边静静躺着两个断了线的人偶，那对人偶的样子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一个装扮得像已婚妇女，一个凶神恶煞，手中还拿着一壶酒。

我不喜欢看报，鸦泽又是哑巴，狐九更是命令不了，所以在店里白吃白住的小逆则成了念报的最佳猫选。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小逆念完天佑的消息便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看着我。

“当他还是人的时候就已经死去，活着的只是不人不鬼的非生命体，我确实如他所愿帮他换回了灵魂，他成功恢复成人，却也只是那个死去的人。”浓浓茶香弥漫，清新淡雅。

“你当时怎么不直接告诉他，指不定他就不会有召回灵魂的想法。”小逆的爪子在报纸上踩来踩去，最后找了个好位置直接端坐起。

“我问过他，重新恢复成人，他会经历人的生死，他说他明白的。”

静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狐九突然开口问道：“与他生命等价的东西你拿到了？”这笔交易的人已经离世，从不做亏本生意的小妖拿了什么等价的利益？

“喏，它来了。”我的目光转向店外，一把撑开的花红纸伞悠悠旋转到门口，悬浮于空中。

“好神奇，到底是什么东西？”小逆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把伞，颇有想去抓两下的意味。

“支撑一个空壳的‘生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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