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知道缘由的人抢过话问道:“这是山上那姑娘吧?”赵大娘点头,那些人又齐齐地道:“让山上的人都下来吧,现在宋大叔他们在,日子好过得很。”孜然不作声,仍是冷冰冰地看着一群人,那些人三三两两,挑着担子渐渐远去,但依稀间仍能听到嘻嘻哈哈的笑声。
孜然和赵大娘村上走了一圈,见到些孩子放牛正回来,村头还有些孩子在打秋千,踢毽子,跳皮筋,路过一些农户家门口,他们正要开饭,还招呼赵大娘和自己进去吃饭。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一切了然于胸,晚上和那宋大叔又谈了些话,孜然再不用多想,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时间紧急,孜然也不多耽误,次日清晨,便告别了宋大叔、赵大娘还有那个被孜然吓坏了的小姑娘清清,然后就独自一人顺着小路上了山来。
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林中小鸟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孜然想着以后寨中兄弟不必再过打家劫舍,担惊受怕的生活,着实为他们感到高兴。
独自一人疾步走上山来,才在半山腰,隔着茂密的树林,隐隐看见山寨白旗高挂,犹如晴天霹雳,明媚的阳光也顿时暗淡下来,孜然心中猛然一惊,山寨出事了?莫非是栾大哥遭到不测?
孜然加快步伐,来到寨门前,将戴在头上的斗笠拿下,还未叫门,站在看台上的兄弟见是她,马上就高呼起来,赶紧打了手势让下面的兄弟开门。
大门打开,孜然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目之所及,白凌高挂,这时,内堂走出一大汉,头上绑着白凌,正是栾国强,见到他安然无恙,孜然心下稍稍宽慰些,那么,躺在灵堂的,又是何人?
“妹子,你回来便好了!”栾国强此时面色铁青,见了孜然才稍有缓和。
“大哥!”孜然迎上去叫道,看了眼栾国强身后的一群人,个个都头戴白凌,身披教麻,鼓了一口气,硬声问道:“大哥,灵堂内是哪位兄弟?”
“你不在的这几日,我和那韩系军阀拼过好几次,昨日中了圈套,险些被俘,国明为了救我……”说到此,栾国强便说不下去,只是转过身,回望灵堂。
韩系军阀?孜然不明缘由,皱了皱眉头,抬眼又看向灵堂上的棺木,心中伤感,不禁叹了口气,随着栾国强进了灵堂,当下上了一柱香,拜了三拜,又想到那日的事很是蹊跷,需私下里和栾国强仔细说说,而且还有宋大叔托付之事,正在寻思,听到栾国强又问道:“妹子这几日去哪里了?令为兄的很是担心!”
“大哥,这事说来话长,小妹正要和为兄的说此事……”说着,孜然便想借机和栾国强细细商谈。却不料此时一名兄弟跑了进来,满头大汗,见到栾国强便嚷道:“当家的,韩家那小子带着一大队人又杀上来了,”
“正好,我正要拿他的人头祭拜二弟!”说罢,将腰上的家伙抽出拿在手上举臂一挥便冲了出去。
林孜然跟在他身后嚷道,“大哥冷静,不可鲁莽!”
栾国强跨上战马,对着一帮兄弟大喊道:“姓韩的这小子使诈害我二弟性命,此仇不共戴天,今天一定要杀了他,为二弟报仇!”
“大哥——”孜然还想劝阻,栾国强将手一挥,对着孜然说道:“妹子就安心呆在这里,等着大哥提着那小子的人头回来!”
“驾——”说罢两腿一蹬马肚,便冲出寨门,一边奔跑,一边大喊道:“兄弟们跟我来!”
冲动是魔鬼,孜然拦都拦不住,抿过嘴无奈地摇了摇头,思量着怎么样才能帮到半点忙。此时却颇为计穷,只能静静地看着灵堂之上,希望栾国强此去能全身而退。
此时狂风呼啸大作,卷起场上黄沙迅速飞扬而起,打在户外站岗的兄弟的脸上,迷了各人的眼睛,看不清眼前状况,狂风来势迅猛,众人定了定身子,这才站稳。寨中插着的白旗摇晃不止,“喀嚓”一声,旗杆折断,一面白旗怦然倒下。狂风涌入灵堂,四面挂着的白凌随风飞舞不止,挽在一起的布结重重地打在背后的墙上,发出“咚,咚”的撞击声。诡异的气氛像在预示着一场腥风血雨即将爆发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孜然独自一人坐在灵常内,此时能做的,便是静观其变。
“呯——呯——”几声枪响,由远及近传来,不消片刻,声音便到了寨门口。
“孜然妹子,快点先躲起来,那狗娘养的专门使诈,骗了当家的出去,自己带了一大队兵攻打山寨来了,快先躲起来!”周蛮跑进来,一把拉住孜然便跑出去。
声东击西?孜然拧过眉,好个姓韩的!当前先保住自己周全才是上策,于是随着周蛮一起跑出灵堂来。
“呯——呯——”两声,不知道是哪里射过来子弹,恰好打在身旁男人的身上,周蛮“啊——”了一声,应声倒下。
“周蛮,周蛮,”孜然见他倒地,大叫起来,却见他瞳孔发散,眼珠圆睁,赶紧弓身扶过他,却感觉有粘滑的东西流入掌中,翻过他的脑后一看,一个乌红的黑洞赫然醒目,赤红的鲜血随着白色的脑浆汩汩流出,刚刚还生龙活虎的男子此时已然气绝而亡。孜然心中悲痛,将手抚上他的脸,滑过之后,便将男子放在地上。
形势刻不容缓,不能多作迟疑,不能作无畏的伤心,孜然赶紧跑向后方的马厩之中,将自己的头发弄得散漫凌乱,又抓了两把土往自己脸上身上抹了一圈,然后钻进一堆杂乱的草垛之中。
马厩之外又是一阵杂乱的枪响,“呯,呯,呯”地震耳欲聋,接着是乒乒乓乓的坎杀声,几声惨叫之后,便没了动静,孜然躲在草垛内,一双细嫩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门“轰——”地一下被撞开,屋中顿时乍亮,孜然往缝里偷瞧去,只见一双黑色的高筒军靴谨慎地走了进来,“哒——哒——”四围寂静,悄然无声,整个房间之中,只回荡着靴底叩着硬地发出的闷响之声。孜然凝神屏气,眉头紧皱,静静地看着那双朝自己慢慢走近的高筒黑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