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氏说不过几句话,封印秀便先回自己院子换下略微沾湿的衣裳,在盛暙服侍重新穿戴一套干净的衣服。期间一直教习她的女先生让婢子过来传话,最近家中有事不便授课,等将事情处理妥当再来授课。
封印秀同过来传话的婢子道:“既然是家中有事,自然是可以理解的。若先生需要帮忙,让人过来说一声就行了,至于归期,也不必太急。”
年纪颇为年长的婢子见她态度温和,接着便把先生特意吩咐过的话补充了一遍:“多谢女郎,女君那边先生已经亲自去说过了,为了不让女郎落下这月的学业,先生还说已经为您布置了足月的功课了,望女郎学有所成。”
不愧教她书文的女先生中最严苛的一个。封印秀忍着想要扶额举动,含笑答应下来,等人走后维持着仪态的身板明显软了下来,她想了想道:“去看看袁先生路上有什么需要的,送些东西过去。”
盛暙把这事吩咐了下去,很快又回来伺候着。
封印秀惦记卢泯然跟着她回封府的事情,心中还想着王氏阿云针对她的烂摊子,于是又让人去通知厨房那边,晚上的饭菜都送到女君的院子里去然便去见陈氏去了。
陈氏见她过来便笑了,打趣道:“你怎地这时候过来了,是要陪我用晚膳吗?”
平日她是不会和他们一起吃饭的,全是因为她正处于减肥阶段,全面抵抗诱惑,自从跟着陈氏他们一起吃过两次饭,每次都不知不觉吃多了一些的封印秀只能把自己和他们隔离起来。这种举动在陈氏看来无疑是孩子气的,好笑又心疼,要不是看在她气色好,皮肤还白里透红的份上,早就阻止她继续这样吃减肥餐了。
“和阿娘一起吃,我叫人把我吃的送来您这儿了。”封印秀在旁边坐下,发现少了往常这个时候都会闹腾的人。
“云锦呢?”
“方才玩累了在里面睡着呢,你弟弟还在找你呢,说你答应给他做荷包,他快等不及了。”陈氏满脸笑意,两个孩子感情深厚是极好的一件事。
封印秀想到封云锦肉肉的脸每次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自己忍不住也笑了:“说起这个,我还有件事要和您说呢。”她将第一次见到王云和她身边的人和后面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眼看着陈氏的脸色笑意渐无,讶异道:“阿娘,这事是真的吗?”
难道她真的差点和王家那位见都没见过的郎子联姻了?封印秀觉得这日子真是越过越刺激了啊。
陈氏听完女儿的话,却觉得远远不止是王云自己的所作所为那么简单,她觉得这事应该是王家不想让郎子娶女儿的意思。狭恩相报?王家也太自以为是了,以为天下除了他家儿郎就再无别人了?也不想想自家的子弟是不是真正的嫡出,简直可恨!
“这事,原本并没有说开。也不是我和你阿爹先提的,而是王家人说起的,如今真是好大的脸面敢这样对你!”
诶,果然又是一出恶俗的戏剧。封印秀轻拍着陈氏的背,柔声安慰道:“阿娘消消气,用不着为这个动怒。至于是不是王云一人的意思,还是王家人的意思与我又有何关系呢?无凭无证,空口胡说,可见不值得往来,您还是同阿爹说说,好让王家知道哪怕是成了老女郎,我也是不会嫁的。”她若有深意的给陈氏打了记预防针。
陈氏仔细看她脸上并没有伤心难堪的情绪也稍稍放了心,然后并没有体会到封印秀后面那句话的深意。她心疼道:“这次定不叫你受委屈,等你阿爹回来我就和他说这事。”
然而这时,封容在书房里面对他恭敬迎请进府的年轻人时都想跪下来以示清白。
“如今天下已定国土安康,圣人更是明君……卢相,我以封氏列祖列宗起誓,绝无那等大逆不道的想法!”封容惨白着脸道,思及他得到的消息和知道的事情,内心的惶恐又上升了不少。他面前的桌案上叠放着几封打开的书信,正是方才卢相的下属呈递上来的。明明天下已定,为何还会牵扯到叛党余孽,封府难不成要穷途末路,世家要毁在他这一代?
卢泯然神情冷淡,看着他面对岌岌可危的局势如突然被抓进牢笼中的囚鸟,方开了尊口:“大人,你可知什么是口说无凭?这些书信言语委婉,看着是往常书信实则另有深意,当然这不过缪缪几封信而已。可你与乱党来往已是事实,如今大人想要如何证明?”
封容也是一把年纪,辈分与卢侯爷同级,此时却佝偻着腰立在一身清贵,满面冷然长身玉立的青年面前,对方仿佛只是平淡的说几句话,空气中平添了许多啸杀。更甚者这样的人在当年的平反皇子乱党的事情中更为当今圣上立下重功,如今权势地位冲天,心下不由涌来更多复杂感慨能压折他的情绪。一时间,一老一年轻的对立,局面一目了然气氛沉寂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