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容的书房收拾的严谨利落,封印秀同他一前一后走进,跟在他们身后的下人自觉停下脚步,站在离书房远远的位置候着。窗户开了一扇,父女二人席榻对立而坐,中间桌上唯有先热好的茶汤烟雾袅袅。
这还是自封印秀回府后第一次正面和封容对话因而显得略有不适,而比她更不适的人是封容。他双目看向窗外,静默片刻后才对这个他不曾真正关爱过的嫡女道:“你可还记得以前病发时是何模样?”
他伸出手,比了比回忆着:“你幼时还没变化时,是你阿娘与我眼中十分乖巧的孩子,谁都不知你究竟是怎么病了,一直到及笄之年也不曾痊愈。而今,我确实极其庆幸将你送去别院之后,你又似变回小时候的样子了,哪怕你与你阿娘有所怨言,我也不悔。”
封印秀对他说的情况一无所知,她这具身体缺失发病之前的记忆,小时候到底怎么样也就通过原著书里作者那些细小的描写才有所了解。事实就像封容说的那样,封印秀小时候充满了孩童该有的稚气,甚至憨直让人欢喜。而那时候,封容作为一家之主对她还是很关爱的,只是后面原身变得不正常以后,那份关爱越来越淡了。
封容说完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他眼里有着些微的后悔和遗憾,最终化为怜惜。
封印秀来不及猜想他今日的变化,就听封容缓缓问道:“你可曾记恨我对你常年漠视,甚至在你要嫁予陈琦时,容许你梁姐姐与他接触最后嫁去陈府?”
封印秀眉眼间处处透露出讶异,“阿爹,官官怎会有恨?”封容见她面上情绪毫无遮掩,显然是很自然的惊讶自己的问话,神情也不作伪心情更加温和目光也越发柔和。
封容:“如此甚好,只要你不再惦记陈琦,阿爹今日便将缘由说给你听。”
封印秀适时机的露出一些好奇,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事是书中世界自己衍生出来的情节。
等封容说出事情原委后也证实了她的想法是正确的,在作者没有写到的这些炮灰人物中,书世界为了发展完全自然会发展出一些情节,而封印秀就处于这些情节中,甚至一个重要的环节,那怕是连作者自己都不知道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你梁姐姐并非与我是远亲,实则是故人之女……”
当听到第一句后,封印秀就能预想到情节是有多么狗血了。这个故人之女就是梁笑月,梁家在淮南发家,少年时封容在外云游一段日子,曾得到过梁家的一些照顾。只是一般照顾怕是封容不会记那么久,是因为当年他云游途中遇到匪人差点送命,机缘巧合之下被梁家家主救下于是就有了这因果关系。
多年后也就是两年前,京都皇子叛乱,牵扯到一位梁家嫡系子弟,逆谋深重亦是那位皇子身边重用的幕僚,新帝清缴乱党之后自然是将那位异母兄弟的下属连根拔起。梁笑月是那位梁家分支家主的幺女,性命攸关之日被梁家家主派人送到封府,力求保她一命。那位身处淮南梁家家主实则连那位皇子的面都没见过就要被抄家满门也算可怜,只是世人眼里这些都不过分,就好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么如今就是一人谋反诛尽九族,有些人怕是还凑不齐九族。
“我答应过子云(梁家家主),让她平凡度过一生,既然她与陈琦情投意合我便答应让她嫁入陈府,且陈琦非你良配,你情况也非同一般,我与你阿娘都不怨你后半生过的不幸。”封容对这件事自有考量,只是他没想到那时候女儿会对那件亲事反应那般大。
封印秀张了张嘴,还是哑然无声。她并不能代替原身说什么,毕竟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可陈氏和封容的决断又是正确的,她不能因这件事情去指责他们什么。只是现在事情原因都弄清楚了,她脑中的一些头绪也清明许多了。
封容见她情绪还算好,心中终于多了些欣慰,只是一想起他下值时在路上碰见的人听到的事情后,心绪有复杂起来。话锋一转,竟然透露更多东西:“你从别院回程路上的事情我已知晓了,幕后之人我不妨告知你。”他轻吐出两个名字,是封印秀早就从一个人口中猜到的。
只是在封容面前还要装装样子,她惊骇的模样让封容苦笑:“我替子云照顾他之女郎,其女却有害我女之心,当真笑话!日后你不必与她往来,你外祖家的人也尽量不要见面了,有何不懂待你阿娘说与你听罢。”
封印秀乖巧答应下来,她见封容面色略有灰白,将桌上的茶汤端起呈给他,“阿爹还是多注意身子,左右我如今平安,还想日后在您和阿娘膝下尽孝,切莫大喜大悲让脾肾心肺染疾。”
她还想让她阿爹拯救整个家族来着,不然凭她个人怕是只有一点渺茫的机会,连希望都没有。论如何拯救一个家族,自然是让还在朝堂的一家之主屹立不倒,才能力挽狂澜保全全族。
这场谈话下来,终于让封印秀和封容二人亲密了许多,看着嫡女如今面貌气质都有了无与伦比的变化,封容感慨之际又忽然想到下值时碰到的清贵郎子,语气微妙的开口文封印秀:“……你回程路上的事情我虽已查清楚,可你却未曾同我提及路上与你一起回程人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