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览不过片刻,卢泯然眼里有深意,似有计较。
封氏和皇子余孽来往的事看来封氏女概不知情,甚至性情大变,言行挑不出错,这等奇怪的事叫他留心,将此事摁在心底。
今夜过了之后,就要返程回都城去,知扬被训的事情并不为多少人知晓。
有武力高强,五感敏锐的护卫听见了也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况且他们忠心跟随侍奉的人是卢泯然,同僚如何是绝不会多一个字的。
返程的时间并不赶,只需再过一日就能到京都,路上卢泯然的车辇华贵大气,护卫行走在道路两旁威风凛凛肃意傲然。封印秀悄悄收回掀起帘幕一角的手,暗暗叹了口气。果然,如今身份同对方比起来就是天壤之别,在路上她是什么也不敢做,只等回了封府也能亮出小聪明。
自从听了卢泯然的提醒后,那天晚上总是睡的不安心,上半夜是睡熟了,下半夜倒是清醒了两次。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唤了守夜的婢女去厨房弄点吃的端来。好在官驿厨房不管昼夜都有人在,不会显得有多特别。
车辇中侍候她的婢女是二等婢女中暂时提上来的一个,自发生茵堆的事情以后,封印秀面上不显,暗地里对她们却是多了一分防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林总管见她不大爱叫婢女侍候以后,变告诉她等回了封府,自有她阿娘另备婢女给她。
封印秀这几日也在试着不那么敏感,用着人时还在观察她们。至少,在茵堆之后这些人比起往日要安分太多。在别院住的时候还不如何明显,大概是那时候都知道是陪她去受罚的,除了她没有什么人讨好,也就不费心计了。现在即将到京都了,心思也就显现在脸上,活跃了不少。
这些她都看在眼里,怎么做还是回去再说。想的事情多了,她不禁闭上眼,脸上略带倦意,这时车辇停下新提上来的婢女浣月柔声请示道:“都城还未到,现下突然停了……婢子这就去探探是何事。”
封印秀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身上,浣月年纪还小,来她身边不久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眉宇间还透着点点纯真举止却十分有规矩,不会僭越,就是这几天她在侍候自己。
她道:“你去吧,不必跑太远,若是相爷那边的事,便让林总管打听打听即可。”
她走后封印秀便独自坐在里头,正觉着无味便又掀起帘幕往外看。整个队伍中她的车辇被安排在后面,同样有护卫跟随还有封家的下人,方一稍稍探出头看去,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她就和一双黑眸对个正着。
从出发起就没见过的人骑在马背上,俊目修眉,身处林间独他风华如月。颜是真好,封印秀心下一跳,脑子里却是这样想着。
不知对方为什么不坐车辇,换为骑乘,但这巧然的碰面让封印秀一时不知给个什么回应。她自衬是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了,谁知因为这个视角比较奇特,卢泯然与她都能看到对方,护卫守在他附近,下人又被规划在一片地方待着,是以不知他二人已经打了个照面。
卢泯然并未回以笑容,甚至脸上情绪都很少,淡淡收回目光,稍稍侧身同马身旁的下属说道几句。
封印秀被那双黑眸一扫,乖乖的放下帘幕,重新躲会车辇中。
远处马背上的卢泯然问下属:“侯府近日还有人叨扰?”
知扬实话实说:“……登门的乃是三个月前从北地过来的王氏,老候爷来信,郎君可不必在意他家。婚事到底如何解决,自有郎君做主,老夫人也不插手了。”
自卢泯然成年以后,婚事一直没有定下来,倒是他的亲妹妹卢娉菀早先嫁给了如今的凤真王陆墨甄。家中最受宠爱的幺女出嫁后,侯爷和侯夫人便开始担心他的婚事。只是如今他已在相爷位置上待了两年,也没有要开口提嫁娶的意思。
卢侯爷和侯夫人也已清楚他的脾性,但凡有个同僚、贵妇人来打探,也会好好打发回去。只是这次,从北地升迁过来的王氏一家却不大懂什么是进退有度。
卢泯然闻言,淡淡道:“无需理会王氏一家,婚事非同儿戏,我自能做主。”
他的话语落下,将知扬欲将吐出的劝说给憋了回去。
知道劝说无望,知扬默默领命,让他十分疑惑不解的是,郎君明明身体康健,也早过了弱冠之年,对于娶妻这件事却十分淡漠不在意。要知道像他们这些小子,家中儿女都已成双了。
两人谈话间,车辇中封印秀左等右等时,婢女浣月终于回来了。“知副总管说现已临近都城,午时刚过,便停在此处休息片刻,整顿一番再进去。”
浣月话刚说完她口中的知副总管便过来了。
封印秀从车辇处下来,小小喘了口气,在浣月扶着她站稳以后勉强笑着道:“相爷请我过去有何贵干?”
她这一身的肉行动起来不说阻碍,也是累赘,回去必须得减了它。
知扬飞快在她身上扫了一眼,速度快的不会让人发觉,然后微垂下目光道:“下一趟车程便要驶入都城了,大人下令整顿车马,还请贵女过去凉亭处歇息。”
封印秀能感觉到知扬对自己的态度变化了不少,虽然略有疑惑,在这时候还是不要多犹豫了。她答应下来,想到又要和对方相见,背后不由得出了薄薄一层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