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里传来晚秋平缓的声音,淡淡的,冷冷的:“有人想要他的命,我不过是搭了把手而已。要说,还是他自己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璘恪轻轻的“嗯”了一声,语气里并没有觉得诧异,反倒很是平淡,“只是妹妹此举只怕也在娘娘心中留下了痕迹。”说这话时,璘恪的语气里反而隐隐的有些担忧。
晚秋伸手拨开软轿窗口的帘子,眼眸里含着几分明净的笑意:“你又多想了不是?”
璘恪看着晚秋略带调笑的神情,心里更加不舒服,一脸嗔怪道:“旁人在这里劳心劳力的,你竟这般无意,倒显得我多余了。”说完便故意别过脸去,不再看晚秋。
晚秋微微颔首,用手帕掩着口轻轻一笑,随后伸出一只手轻轻拉住璘恪的手臂,正色道:“好了,不打趣你便是,你放心。”
璘恪转脸看着晚秋一脸认真的样子,听到“你放心”三个字心里果然安心了不少,“可当真?”璘恪重复确定一遍。
“骗你小狗。”晚秋笑言,璘恪这才脸上重新浮上了满足的笑意。
木氏的丧事,声势浩大,一路上百步便是一送行的小幡棚,千步便是一场佛事超度的道场,一路走走停停,浩浩荡荡,直到木家陵园。
姑苏渡口,芦苇森森,风吹过,荡起一层层的波浪,碧绿的水面上,飘着星星点点的落了的花瓣,正是桃花谢了春红。
木剑云夫妻率领木府各家眷,亲自送兰妃归京,在渡口送别。各自话别几句,兰妃亦是叮咛,临登船时,兰妃将晚秋叫到了自己面前,拉着晚秋的手,温言道:“此番本宫见你,总算没让本宫失望,如今别离在即,诸多的话亦无暇长谈,待诸事安排妥当,本宫在京都等你。”
晚秋恭敬福身,恭顺道:“多谢娘娘抬爱,晚秋亦盼望娘娘凤体康健,万福金安,不管晚秋将来身处何处,晚秋必定为娘娘和小王爷,祝祷安康。”
听了晚秋的话,兰妃微微含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上了船,龙舟缓缓的离开了水面,岸上众人齐齐的福身行大礼恭送。
看着那奢华排场的龙舟画舫在天水间渐行渐远,晚秋的心里,竟莫名的感觉到一阵轻松,从此江湖路远,天水悠悠,宫闱,此生只怕无缘。争斗,眼看着就要结束,此刻晚秋的心里,是那地远天高的悠远安然,待诸事结束,便回到自己的故乡,回到临安,守着杏林草堂,安稳的过余生。
伴随着兰妃的离去,木府突然间便沉寂了下来,木氏已经不在,诺达的府邸,除了晚秋这个外姓的亲戚,剩下的就只有木剑云夫妻和子珺夫妻了。子珺又官复原职,易氏依旧操持着家业,而木剑云,自从木氏出殡之后,便染了病,身子骨突然就大不如从前了。易氏请了多名郎中看过,只说是忧思过甚,积劳成疾,晚秋也为医治了,一时也看不出什么。
韩廉被兰妃带回了京都,转眼已是三个月之后,正是夏末秋初的天气。聒噪的蝉鸣,是整个夏日里此起彼伏的声音,除了骄阳似火的暑热,这蝉鸣声便成了夏天的第二个代名词。桃李花期已过,如今却是石榴花荷花正盛。火红的石榴花开的如火如荼,一株株的茶花红似云霞,连天的荷花在那绿缎的湖面碧玉的盘子间亭亭玉立,恰似一位在水一方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