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门打开后,看到的是自己的妈妈,她手里提着几包菜,还有一条鲜活的鱼,喜笑颜开地说:“明天晚上给你们做红烧鱼。你看,这鱼多新鲜,我还要亲自宰杀呢!我这手里提着东西,拿不了钥匙开门,就敲门试试看你回来没,你还真回来了。”
杨陌驰隐约觉得自己的妈妈说亲自宰杀的时候好像非常的兴奋,但他怀疑这只是自己的一种幻觉。不过他还是禁不住问了一句:“现在买鱼不都可以请卖家把鱼杀好吗?你怎么还提回来自己杀?这多麻烦啊,再说你又不敢动刀子杀生。”
杨妈听了这话,好像有点不乐意了,回了一句:“不麻烦啊,谁说我不敢动刀子杀生,昨天你们吃的那鸡就是我杀的,让卖鱼的把鱼杀好了,再提回来就不新鲜了,现杀现做才最新鲜,懂吗?”
杨陌驰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心想,老妈是不是到更年期了,怎么脾性大变,以前不敢做的事情,现在居然也敢做了,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喜欢研究做饭,那就做饭好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再说自己还可以饱饱口福,有时候保姆请假了也不需要吃快餐了,想到这里,杨陌驰无所谓的笑笑,回到沙发上,看杂志去了。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杨陌驰有点好奇,想看看母亲是怎么把饭做好的,她以前可是一个从不进厨房的女人,回想昨天那顿饭其实挺可口的,这真是有点奇怪。
这么想着,杨陌驰就走进了厨房,当他走进厨房的那一刻,他妈妈正在杀鱼。
杨妈抓住那条鱼,死死地抓着,活鱼在案板上跳动,奋力的挣扎,杨妈的另一只手里抓着一只擀面杖,拼命的朝那条活鱼的头上砸去。
虽然杨陌驰知道,杀个头大一点的鱼,很多人都会把鱼砸晕,否则鱼挣扎的太厉害,加上身体黏黏滑滑的,抓不住就不好杀了,只看着母亲的动作,杨陌驰竟然觉得自己额头渗出了冷汗,这样的杀法有点太怪了,猛的砸下去,把鱼砸晕了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一下,一下的砸,每一下都这么有力,甚至有些富有节奏感,杨妈不像是在杀鱼,更像是在自娱自乐的玩某种游戏。
杨陌驰忍不住走了过去,轻轻地拍了一下母亲,问:“妈,要不要我帮忙?”
而杨妈好像太专注于杀鱼,似乎并没有听到儿子的话,她没有回应,鱼的血溅出来,溅到了她脸上,她的脸上有大大小小的血点,还有被砸碎的飞出来的小块鱼鳃,而她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很享受,就像沉溺于某种艺术创作中似的,有点像是……
像是平时她休息的时候,听音乐的样子。
杨妈很喜欢交响乐,没事的时候总会欣赏一段音乐,对她来说,听音乐是一种极致的享受,欣赏音乐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又专注,又享受。跟她现在杀鱼的时候是一个表情。
杨陌驰不仅感到慎得慌。
他又尝试着拍了母亲一下,说:“妈!”
杨妈终于抬起头来,扬着她那张满是血点的脸,看着儿子,一脸茫然的说:“干什么?”
杨陌驰说:“没什么,就是问问你要不要帮忙?要不我帮你把鱼杀了?你烧一下就是了。”
杨妈听了杨陌驰的话,双手立刻捂在那条鱼上,就好像护住自己的宝贝似的,连连摇头说:“不行,鱼一定要我自己杀,要不然做这顿饭有什么意义呢?”
什么?母亲竟然觉得做这顿饭最大的意义就是杀鱼,难道杀鱼这个环节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吗?她真的对烹饪开始感兴趣了吗?又或者,她只不过是喜欢上了宰杀动物的感觉?
杨陌驰不敢想下去,也不想再想下去,他不允许自己对母亲产生这样的猜忌。但他口头上忍不住说:“你做这顿饭又不是为了杀鱼的。”
杨妈尴尬的笑笑,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就是想跟你们做一顿好饭罢了,可是所有工序由我亲自来完成才有诚意啊!不是吗?呵呵。”
杨妈笑的很不自然,杨陌驰也没有坚持要杀鱼。
鱼已经被杨妈敲晕了,她拿起刀子,在鱼的身上划了两下,手法很利落,是一个过去从来不杀生的人,就好像杀鱼是她的强项。
三下两下,杨妈就把鱼处理干净了,简直像一个杀鱼老手。
杨陌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和过去认识的母亲太不一样了。杨妈杀鱼的时候,不仅表情很享受,手法也很老练,动作非常麻利,脸上也没了之前的那种软弱,要知道,以前杨妈是个很软弱的人,见不得血的。
有时候一家人去牛菜馆吃饭,一些正宗牛菜馆还挂着血淋淋的新鲜牛肉,杨妈看了都会回避,我看到血淋淋的肉就吃不下饭去,现在真可谓是性情大变。
一顿饭很快做好了,杨妈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尤其是那道红烧鱼,她自己就吃了好几块,杨爸也连连称赞,就是杨陌驰吃的很少。母亲杀鱼的样子一直在他脑子中回荡,所以怎么也吃不下去。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杨妈每天都要去买一样活物回来杀了,做饭。
保姆回来了,做饭的事本该交给保姆了,杨妈好像不甘心,就是要天天抢着做饭,杨爸不舍不得让杨妈天天做饭,但杨妈坚持要做,杨爸也没办法。
只有杨陌驰觉得,妈妈好像不是抢着做饭,只是为了在做饭的过程中,可以杀掉一样活物,她享受的并不是烹饪,而是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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