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说了,我必须要拨开迷雾,然后才能看见白泽。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我多少也寻到了一些套路,那就是在这么个假作真时真亦假的地方,耳听为虚,眼见亦为虚。索性不看不闻,爱咋咋地。
心静了,一切自然也就明了。这世间所有的障眼法,无非就是迷了人的心智。我现在闭着眼睛,信步闲庭,啥也不想,所见反倒一片澄明。
原来看似离我遥不可及的白泽,就在我的脚下。
我从来没有爬上过山顶,更没跌落进悬崖。始终在原地,被自己的心魔所魇。
老和尚并没有骗我,所谓巍巍幻虚山,不过只有小米粒一般大小。是人们的恐惧之心,才让它看起来高不可攀。
我感觉上折腾了不下几天几夜,现实之中也就是弹指瞬间的事情。虽说我与白泽不过分离片刻,此时再见,竟然如同隔了三秋。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我一头扑进白泽的怀里,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白泽亦是紧紧地搂着我,彼此都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而此时,老和尚,碧眼狐狸和老鬼也来到了我的跟前。
“你们,你们怎么也在这儿?”我好奇地问。
“我们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老和尚搓着下巴回答。
我建议他最好还是把胡须蓄起来,否则把下巴搓的锃光瓦亮,看着像一枚丰满的鹅蛋。和他那同样锃光瓦亮的脑袋,遥相呼应,说不出的别扭。
“这么说,你们一直看着我洋相百出,却不曾伸手帮我一把?”我有些闷闷不乐地问。
“不是不帮你,而是真的心有余,力不足啊!”
“强词夺理!”我反驳道。
白泽拥着我的手臂越来越紧,始终没有松开过。我知道,他是怕失去。同样,我也好怕。梦里梦外经历了那么多,有些东西不知不觉中,已然靠的更近了。
“语儿,不怪他们,他们真的帮不上忙!”白泽在我耳边轻声呢喃说。
“哎呦,小白子,你可算是说了句公道话,否则,这个小丫头,还不得对我这老家伙怀恨在心?”老和尚没个正行地嬉笑说。
我实在不忍告诉他,其实我对他早就怀恨在心了!
“真没想到,一个被抽了仙骨的小小神女,竟然能破了幻虚山的嶂!”碧眼狐狸嗤之以鼻道。
“嶂?这又是个什么新鲜玩意儿?”我抬头问老和尚。
“嶂,就是心魔。能阻挡住一切前进的脚步。但只要你信念足够强大,从来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止的,不是么!”老和尚说教道。
我不禁感叹,好一碗没滋没味儿的鸡汤。活了这么久,实实在在是听够了。
“既然嶂已经被破了,我们为什么还不赶路,却在这里罗里吧嗦,浪费时间?”始终沉默不言的老鬼,不耐烦地催促道。
而我,此刻还沉浸在同白泽久别重逢的喜悦之中,完全忘记了,白泽的七魂六魄刚刚聚拢,而且他的心脉还是碎裂的。我们此行的目的,从来就不是到幻虚山游山玩水,而是要去甘渊湖,拿到活死人,生白骨的九色踯躅花。
我们已经耽搁了太久,白泽的身体,俨然如同秋风里单薄的落叶,勉强支撑。
白泽撑着我的肩膀,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有气无力地问老和尚:“还有药么?”
老和尚看了看白泽的脸色,然后拿过他的一只手腕,装模作样地号了号脉,脸色立刻布满黑色浓重的乌云。
我知道,情况似乎不大好。
“你都吃了?”老和尚胆战心惊地问。
“不都吃了,怎么坚持到这里?”白泽苦笑了一下,回答。
“那可是要命的!”一向宠辱不惊的老和尚,突然有些愠怒。这可不是一个得道高僧该有的修为。
我想,一定是发生了极其严重的事情,才会让老和尚这般乱了分寸。
反观白泽,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释然,说道:“这条命,要与不要,还有什么分别么?”
看来,白泽还是没有太多求生的欲望。我的心,瞬间沉到了海底。
老和尚无可奈何的摇着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瓶。
这药瓶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白泽伸手去接,却被我一把夺了过来。
我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是一些紫色的药丸,味道很奇怪。前几日,白泽几乎把这些药丸当饭吃,大把大把地往肚子里吞。
“这到底是什么?”我再次逼问白泽道。
白泽生硬的笑了一下,宠溺地说:“我不是说过嘛,是壮阳药。”
我将药瓶狠狠往地上一摔,质问道:“你还在骗我,就你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命都快没了,还用得着服用壮阳药么?白泽,你真当我花不语是傻子么?”
由于一时冲动,我向后退了一步。白泽失去我的支撑,直挺挺地朝前倒,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但还是强支着身体说:“语儿,你不要问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