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艾伦似乎解释得很到位,安倪不知道他是用什么话语或者行动,让她母亲的态度突然转变,说不上和颜悦色起码也不再带着敌意。( )晚餐时气氛和谐得让安倪有种错觉,仿佛这就是一家人的晚宴,安倪母女面对着面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一旁的艾伦和封钧都心照不宣地沉默着聆听。
不过美好的氛围总是要有人打破,晚餐结束后,当封钧提出要带安倪回银星时,遭到了安倪的立即抗议。她斜睨着他,轻轻用膝盖撞击一下他的膝盖,“为什么不能让我多呆一段时间?”
封钧定定地凝视她,那黑黢黢的眼睛让人捉摸不透,他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忍不住冷声道:“你继续留在这里,会让你母亲变得不安全。”
艾伦也跟着帮腔,冰蓝色的双瞳映出迫人的光芒,“为了你母亲,也为了你自己,最好跟封钧回去。”不光是封钧,对于艾伦也同样,这个世界有对自己而言无比重要的存在,他们愿付出一切保护她们无恙无失。
“你们到底在隐瞒什么?”安倪的语气明显地带着愤慨,她用力捏紧拳头,直至指甲深陷入掌心。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内心正像煮着一锅开水那样沸腾翻滚着。
令安倪羞愧的是她接下去一连串稀奇的反射动作,她竟然倾翻了汤碗,随后想赶紧补救,又在手忙脚乱之际伸手抓住了餐桌布,把桌面上的几个水杯、餐盘牵扯下来跌落在地,爆发出骇人的声响。
“啊……”安倪无力兼无意义地呜咽了一声。
安倪母亲朱莉冷静地从座位上朝她伸出一只皮肤晶莹如雪,腕部骨骼纤细秀丽柔美的手,淡淡地说道:“回去吧,孩子。”
安倪还年轻,她的骨血充满力量,但她的心脆弱得不堪一击,尤其是在母亲也劝她离开之后。好不容易她们两人相认,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急于让她们分离,如此吝啬计较于时间?
仿佛停顿已久的心跳重锤样从八千英尺高空坠落,撞击入心房,震动得她崩溃散架。胸腔内一阵滞涩之气往上冲,似乎随时就要挣脱出来,她霍地一下起身,逃离了那三个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态,意见一致地想让她离开的人。
人和人之间相处的气场,真是种奇特的东西,在这个悄然无声变化剑拔弩张的时局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每个人都在努力地保护自己珍视的人。
封钧并没有立刻去追,他把目光缓缓放到安倪母亲身上,对方的探究的意味昭然若揭。他泰然自若地迎接打探,诚心实意地说:“请放心把她交给我。”
安倪没头苍蝇似地边抹着眼睛边乱走,兜兜转转来来回回却出不去,自从来到原钛星,她就一直呆在这栋建筑里,毕竟外面是冰天雪地的极寒。安倪不禁觉得自己像是繁忙交通网里唯一不变的那个点,周遭网络千变万化,组成各种狰狞或眩迷的图案,她却被钉死原地。
她只能贴着透明的玻璃幕墙,遥望窗外的夜空。天上隐约的恒星就像个白色的光点,但还是比她原先想象的要亮得多,她离它足足有上万光年,所以它的亮度仅仅是从其他星球上看到恒星的几千分之一,它现在发出的光亮充其量相当于一盏大号的街灯。
凝结的雾气在空气中弥漫着,细碎的气流带来一丝寒意,安倪通过幕墙里的模糊身影,察觉到远处缓缓而来的封钧。她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未擦干净的水珠,一看就是刚哭过,这么明显的痕迹如何逃得过封钧的眼睛。
见她低头不语,他也就不急着开口,而是慢慢踱到她身旁,看她窘迫的样子,唇畔逐渐浮现笑意,“哭了?”
“没什么……”安倪抬起一双涟着晶莹的眼望着封钧,这样的他是令她心动的,可又有点说不出的抗拒,他身上无所不在的迫人气场,令她深深沉溺其中,可有时候也会令她茫然无措,甚至想要躲避。
封钧垂下头对上安倪的视线,她如同一只美丽的蝴蝶,在他的掌中跳舞,嘴角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狡黠笑容,“从没见过你哭。”
安倪泪腺也不算发达,她只为珍惜的人哭泣,理智的知道问题解决不了,心还是最初的心,会因为感情牵涉而痛,所以本能地流下了眼泪。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转身就想走,“我们回去吧,我是不是很幼稚可笑……”她还没说完,面前的视线突然急剧扭曲了几下。
封钧沉静强势又温柔地一把捞起她,紧紧抱在怀里,以一种我不会嘲笑你的口吻回答道:“是有点,你变轻了。”在他看来安慰的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