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继续忙活。毛翰翰已经不在了，他还要准备上场。周凌也抽空来看望了易程安。

易程安收拾得差不多了，准备找个空隙去找各位辞行。他路过三线开外的演员们，双方点头简单打了个招呼。

“嘿！没想到人家还记着咱们。”一小演员抱着杯子往取暖器凑了凑。剧组人太多，有时候连喝水都是问题。能顾得上主要演员，却不一定能将旁的人安排妥帖。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虽然早已习惯风吹日晒，但能得到一点关心，心里也是舒服的。

“管他真心假意，反正受着不是！”

“你说是不是让我们给他宣传宣传的意思？”

“人家大明星需要你宣传？你老几啊？”

“他什么大明星啊？连二线都不是……最近那个演了十几年戏的，现在拍了部宫廷剧才红，那也才勉强看得见二线的边！”

之前饰演船家的演员慢吞吞道：“能做人和会做人是两回事。也不要把别人的好心当成理所当然。这些记在心里就行了。”

那小演员摸摸鼻头。

群众演员也是分档次的。下面的是群众，上面是群特，还要往上，就是特约。而且这特约也是分小特、中特和大特。能做到大特，那就真是这群体里的顶尖了，说不定演技能吊打一些二线。

群众的日工资几十。长得好的就能当群特，但工资比群众的翻了倍，可能还是只有几十。有镜头、台词的才上三位数。至于大特，一天能有两千。他就一小喽啰，还是少说话好了。

“船家”看了眼小演员，搓了搓手。他离大特还远。这边招群演的少，这次也是凑巧搭上剧组。圈子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跑特约的演员没法再去跑群众。在招演员的副导演这些人看来，如果一个演员有上进心，能将演戏当作事业来做，是不会做与专业无关的事情。反正就是和专业素质有关。

如果特约跑去当了群众，或是摆个地摊什么的，要是被认识的副导知道，下回他就不会再找这特约拍戏了。但是他们这种日工资不高的，有时候青黄不接拍不了戏，只能咬牙挺着了。

“船家”感觉有点困，靠在边上休息一下。有些人怎么做好事都像是刻意；有些人就是悄悄的顺手一帮，也没想过要回报。就那么回事儿，也合该是简单的事情。但有时候总会把它想得复杂。

虽然他并没有下水，但河岸边冷气逼人。他年纪早上来了，半夜拍这戏也不好过。原以为会拍很久，结果已经拍完了。他们拍一天是一天的钱，拍得太快也有点烦恼。但是……“船家”悄悄拿出一纸条看了看，又把它收好。

等一会儿他歇好了，就去找下一家。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回说了一嘴，不小心被人家听到了……不过呢，别人没义务搭把手，偏偏雪中送了炭。

“船家”掏出火点了支三个帝国币一盒的低劣烟，情不自禁地小声哼起家乡的小调：“……水潺潺咯波荡荡……澜洲三月把船荡……那年轻的小伙哦……”

“一路顺风啊！早点回来！”制片刚刚看了易程安的表演，觉得他是个认真有天赋的小伙子，现在看他哪都顺眼得不得了。

“您可别说‘一路顺风’，这飞机可顺不得风！”

“哎呦！收回去，收回去！一路平安，一路平安！”

易程安跟大家拜别，最后看了眼还是肃着一张脸的元导，抱歉笑笑走了。而毛翰翰还有点镜头，拍完了才能走，所有他们并不一起。

如果不是之前楼沣打过招呼，元导可能还真不会放人——哪怕是因为香珠那边《花好月圆》的首映礼。

现在，他要先去省城，那儿才有直达香珠的航班。

“呼轰——”一阵刺耳的划破空气流的声音响起。一架大型客机从香珠莲花机场的跑道上起飞升空。

胖大海这次抽空先来香珠一步。他看见易程安一行，走过去给了易程安一个熊抱：“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易程安面不改色：“哦，你来香珠了，那我家的狗呢？”

胖大海顿时哽住了：“当然……当然是请朋友帮忙带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胖大海又想转移话题，突然眼尖看到易程安被包扎的手掌，顿时“哇哇”叫了起来：“唷！我的祖宗！你知不知道现在你这手金贵的很哪！怎么回事啊这是！严不严重哪？！”

胖大海虽然喊着“金贵”，但眼里确确实实是含着对自己艺人的关心。易程安给胖大海看了看自己的手：“没事，今早上拍戏不小心挂到了。没那么严重。”

胖大海见手真的还算好，这才放下心：“打过针了吗？等会再看看，保证这手不能留疤……”

易程安觉得当个演员什么都还好，就是有一点很麻烦：保养。打过针、整过容的演员，做微表情有局限性。保养好自己的一张脸是很有必要的，或者说保养皮肤很重要。想想那大银幕，微小的地方都能映出来，让观众赏心悦目也算是“职业素养”？手嘛，自然也不能忽视。

易程安眼皮动了动，问还在唠叨的胖大海：“这次我家豆豆还是交给你上次提的那个‘朋友’吗？”

胖大海果然不再提“手”的事情了。

“什么……是啊，对了！那什么，你一次也没参加影片宣传，这不还要我给你顶着嘛！幸好这片子你不用补拍，有些地方靠剪辑和特效也就遮过去了……”